卡尔松一见这位天文学家便惊呆了——他瘦得不成样子。每当教授叹口气时,脖子上的喉结便痉孪地抽搐,咳嗽时,手帕上有斑斑的血迹。
“这可有些不好,”卡尔松一边扶着天文学家走向专用的房间,一边想。
满面愁容仿佛为亲人送葬的侄子紧跟在天文学家后面。
观众贪婪地注视着这位天文学家。新闻记者的照像机不断咔咔地响。
列斯里走进手术室后,门关上了。观众开始观看设在大厅中间高高的休眠台,人群中不知是谁把它称作“断头台”。
“断头台”很象两个巨型的双层玻璃鱼缸。这是双层的玻璃箱。小箱是装人用的,它的外层箱中有降温设备。
其中一个“断头台”是给列斯里准备的;另一个是梅列的,这富有诗意的青年迟到了。
医生们在手术室里检查列斯里的脉搏和心脏,进行准备工作,卡尔松一连几次跑出去看梅列为何还不到来。
当他第三次跑回手术室,大声对吉贝尔特喊到:“怎么样!我说的对吧,梅列竟没有来!”
吉贝尔特耸了耸肩。
正在此刻,手术室的门大敞开了,诗人出现在门口。从诗人的面孔和衣服上都能看出他昨夜过得很不好。他两眼醉意朦胧,脸上凝着痴呆的微笑,走路好象脚下无根,这都说明昨天晚上的酒劲至今还没散去。
卡尔松气呼呼地对梅列嚷道:“喂,这可太不象话了!您喝醉了!”
梅列东摇西晃地笑着说:“我们法国有个风俗习惯,对于判处死刑的人,要满足他最后的要求,请他吃最美味的酒和菜,所以人们既然要死,那就拼命狂饮。你们想把我冻僵,这是半死不活。因此我喝酒时,也就留有余地,一半清醒,一半醉……”
这话被外科医生的喊声所打断:“等一等!把新溶液拿来!把它倒在新的消过康的杯子里!”
卡尔松回过头来。艾杜阿尔德列斯里半光着身体坐在白色椅子上,用塌陷的胸膛艰难地呼吸着。外科医生用镊子夹住已切开的血管。
“您看到吗?”外科医生很激动地对高举着装有化学溶液玻璃缸子的护士说,“溶液是浑的!换一份溶液来!它应该是完全清澈透明的!”
有人把盛着新溶液的缸子交给了护士。
“您觉得怎么样?”
“还好,”天文学家说,“谢谢您。”
继列斯里之后,梅列也作了注射手术。
他俩穿着布制的轻便宽大的服装走进大厅。
激动的人群静了下来。列斯里和梅列登着小梯走上“断头台”,躺在为他们准备好了的玻璃棺材里。
梅列躺在白色的床单上之后,突然又用沙哑的声音朗诵起古罗马诗人恩尼乌斯写给斯采比恩的墓志铭来:
“这里埋葬着的人
享有最高的荣誉,
无论是国人或游客
都向他表示无限敬意!”
接着他就象醉汉一般疲倦地酣睡起来。
艾杜阿尔德列斯里象死人一样,躺在那里。他的脸变得尖尖的,呼吸短促,宛如短促的叹息。
外科医生看着体温计,开始降低玻璃箱内的温度。
随着温度的下降,拉列的鼾声逐渐停止。列斯里还在微微地呼吸。杭列的手动了一两下便静止了。列斯里的眼睛没有闭紧。终于两人停止了呼吸,列斯里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这时玫璃盖盖在“棺材”上,箱子里不再进入空气。
“摄氏二十一度,休眠开始!”
十分寂静的大厅里传出了外科医生的声音。
观众慢慢地走出大厅。
吉贝尔特,卡尔松,以及外科医生一同来到了事务所。外科医生马上坐下来进行某种化学试验。
吉贝尔特皱起眉头,说:“这些事毕竟令人非常不愉快。我原来提出只让观众看看苏醒的过程,这建议还是对的,别人看了这种葬礼,就不会同意进行休眠了。幸亏这个浪荡的家伙梅列在这个葬礼的悲剧中还出了点滑稽的洋相。”
“您的话也对,也不对,吉贝尔特。”卡尔松说,“调子确实是低沉的。但观众应当自始至终都看得清清楚楚,否则他们不会相信!在我们的‘死人’旁边有监督值班员。无论是白天或是夜晚,观众都可以来参观。如果说在葬礼上我们是输了一着,那么在复活时,我们就会赢得更多!我所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输液的手术既复杂,又令人不愉快。如果大批人要进行休眠,那就很不方便。有人写信告诉我说,万格尔教授发明出一种气体药物,给人嗅了之后,就能改变血质。”
“鬼东西!我一看就怀疑了!”外科医生拿着一个装有液体的试管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