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决非这样!”波特几乎有些歇斯底里。“那小个子毫无感情。他有他的原因,但我很想知道这些原因是什么,因为……”
他没有把话说完,能不能这样说,这些理由倘使对一个小个子中年簿记员适用的话,那么对他自己也许就更适用。
“他是一个勇敢的小个子。”波利奥凯蒂斯说。
波特站了起来。“听着,”他说,“他或许就在外面。但不管他做什么事,他是不可能独自完成的。我,我自愿也去。”
他说话时声音有些发队等待着斯图尔特对他说挖苦话。斯图尔特惊奇地望着他。但波特不敢为了搞清楚这点而与他的目光接触。
“让我们再给他半个小时。”斯图尔特温和地说。
波特吃惊地抬起头来。斯图尔特脸上竟然毫无讥讪他的迹象,反而显得很友好。他们看来都很友好。
“那么……”他说。
“那么,那些自告奋勇的人将抽签或者用同样民主的方法来决定。除波特外,还有谁自愿参加?”
他们都举了手。斯图尔特也举了手。
但是波特很高兴,他是第一个志愿者。他焦急地等侯半小时流逝过去。
使马伦吃惊的是外闸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细长的、蛇一般的几乎无头的克劳罗人的脖子由于抵挡不住逸出的气浪而被吸了出来。
马伦的氧气筒突然腾空飘起,几乎不翼而飞。瞬息间他被吓得冷了半截。他定了定神,随即把它抓住。他费劲地把氧气筒拖住浮在气浪上方,大胆地等待控制室的空气渐渐稀薄和第一个气浪的冲力平息下去,然后用力把氧气筒拉下来。
氧气筒恰好压在克劳罗人结实的脖子上,把它压碎了。马伦蜷曲在闸门旁,几乎完全躲过气流的冲击,于是他再次举起氧气筒往下一扔,击中了克劳罗人的头部,把他瞪着的双眼砸烂,变成一泡液体。在近似真空里,青色的血液从脖子剩下的部分中间向外直喷。
马伦想要呕吐,但又不敢。
耳目已除,他退了回来,一手抓住外闸门,用力移动了一下。旋转持续了几秒钟,螺杆末端的弹簧自动接合起来,把外闸门闭上了。剩下的空气使它闭得更严实,再次开始往控制室输送空气。
马伦匍匐前进,跨过血肉模糊的克劳罗人,进入房间。室内空无一人。
当他爬行时,也来不及注意房间里的情况。他艰难地站起来。从失重过渡到恢复重力使他惊奇不止。他穿了这套字宙服在克劳罗人所处的引力下使他瘦小的身子承担了百分之五十的额外负荷。然而,他脚上绑着的笨重金属坠子不再被金属地板牢牢地吸住了,因为在船里,地板和墙都是用软木面的合金铝做成的。
他慢慢地绕着圈子定。没有脖子的克劳罗人已经完蛋,躺着的尸体偶而有一次抽搐,表明它一度是活的有机体。他厌恶地跨过了它,并把蒸气管的气塞关闭了。
房间的色调使人沉闷、急躁。灯光是青黄色。这是克劳罗人所独有的气氛。
马伦既震惊又不由得感叹。克劳罗人显然对物质的处理有些办法,不受氯的氧化作用影响。甚至贴在墙上的地球的地图——印在背面衬有塑料的有光纸上——看来还是新的,未被接触过。他走近地图,因为他已经被他所熟悉的各大洲的轮廓吸引住了……
在他的眼角里突然映进了一个特殊的动作。他赶快拖着沉重的宇宙服转过身来。他尖叫起来,以为已经死去的克劳罗人正在站立起来。
它那脖子下垂着,正在渗出组织的糊状物。但它的手臂却盲目地伸出,胸部的触角象无数条蛇舌在迅速摆动。
但它是看不见人的。脖子枝节的破坏使它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器官,部分窒息把它瓦解了。但位于腹部的大脑却安然无恙。它还活着。
马伦立刻退走。他绕着圈子过去。他虽然知道克劳罗人已是聋子,但他仍颇为费劲地踮起脚尖走路。克劳罗人跌跌撞撞,碰在墙上,又摸摸地上,然后开始侧身而行。
马伦不顾一切地寻找武器,但什么也或不到。那是克劳罗人的手枪套,可是他不敢伸手去拿。他想为什么不在一开始时就抓在手里呢?笨蛋!
通向控制室的门开了,几乎没有声响。马伦发抖了。
另一个克劳罗人进来了,完整没有受过伤。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胸口的卷须僵直不动。他的脖子梗节向前伸出,可怕的眼睛首先盯着他,然后看了看几乎死去的同伴。
于是他把手伸向身体侧面。
马伦下意识地作出同样迅速的反射反应,他拉出了备用氧气筒的软管。这氧气筒是他在进入控制室以后从他宇宙服的挂夹上取下来调换了的,他同时砸开了阀门。他顾不得去减压,径直地让氧气喷射出来。在后座力的冲击下,他几乎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