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树枝繁叶茂,向我表明它已“高升”了,同上门占房的帕珠马雷克一模一样。
朝觐者①
我们冒着严寒启程。
这是时机最糟糕的极其漫长的旅程,道路迂曲,朔风刀一般锋利,寒冷不可抵御。
驼峰磨伤、脚痛难忍、脾性暴烈的骆驼,不时趴卧在融化的冰雪上。
想起春天山底下的宫苑,衣着华丽、手擎盛满芳醴的杯盏的名媛淑女,心里好不沮丧。
牵骆驼的脚夫骂骂咧咧,怨声不绝,一个个溜之大吉,寻找烈酒、女人去了。
火炬已经熄灭,找不到打尖的旅舍,路经的城市满布敌意、猜疑;村落肮脏,且漫天要价。
困难重重!最后我们决定通宵赶路,累了打个盹。听见谁在唱歌,准是疯子!
黎明时分,我们进入凉爽宜人的山谷,雪线下是潮湿的沃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林木的气息,山涧淙淙流淌,水车的叶片拍击着幽暗。
天边屹立着三棵树。浑身雪白的老马在山坳奔驰。我们走到门上挂着葡萄藤的酒肆前,只见两个人脚踏着空酒坛,在洞开的大门口掷骰子赌钱。
打听不到任何消息,我们继续前进。时光飞逝,傍晚,我们到了目的地,应该说,这段经历是令人满意的。
这一切仿佛发生在邈远的往昔,又仿佛是有意发生在现在,写下,请写下这句话——如此迢遥的地方牵引我们来寻死还是觅生?
“生”已有过一回,我们有不容置疑的证据。
在这以前,我见过“生”也见过“死”,自忖两者不是一码事。
然而,这“生”是非常冷酷的,它的折磨是惨毒的,像死,像我们的死。
我们返回自己的国家,返回自己的王国。但在陈规陋习中,没有丝毫的安宁,周遭不可亲近的人抱着各自的神像。
我死了反倒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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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本篇为译诗,原诗作者:t.s.艾略特。
儿童圣地
一
几更天了?没有回答。
蒙昧的光阴在亘古的迷津里徘徊,望不见陌生的路的终端。
山底下的瞑暗像倒毙的恶魔的眼珠,叆叇的浓云压迫苍穹的胸脯,洞穴里一团团黑雾犹如剁碎的夜阑的肢体。
天边刺目的火光,忽明忽灭,那是无名煞星红眼的窥视?
抑或是原始的饥渴伸抖着的滴血的舌头?
“蜕变”的泪滴般的狼藉的杂物,仿佛是生灵未完的游戏的残骸;是恣意挥霍的权势的破损的牌楼,湮没的河道上被遗忘的腐朽的桥梁,神祗离弃的天祠里蛇洞迂曲的祭坛,未做成便腐蚀了的隐入虚无的阶梯。
蓦地,传来石破天惊的巨响,那是禁锢的山洪冲出隘口的轰鸣?还是疯狂旋舞的苦修者高诵的骇人的经咒?大火包围的森林自毁的惨叫?
可怕的喧嚣下面,流动着轻微的音流,好似火山喷发的熔岩,里面熔合着嫉贤妒能的窃窃私语、卑鄙的飞短流长、愚蠢的尖利的傻笑。
那里,人像历史的纸屑,随风飘荡。火炬的光影中,他们满面是恐惧。
一天,无端的猜疑驱使一个狂人一刀砍死他的邻居。不公正的裁决立即激起广泛愤怒的争吵。
一个妇人绝望哀号:“唉,唉,我们迷失方向的儿子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