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那个孩子。他目前还呆在综合医院里。我和伐诺特博士,还有格劳丽亚奥兰得小姐一起度过一个晚上。奥兰得小姐是教友会教徒,人类学家,长得还算动人。她为了取得博士学位,目前正在班图人中工作。所以,你看,我有可能提供不少背景材料,与奥兰得小姐熟悉些后,材料会更多。
从表面上看,这个事例与阿萨姆邦那个事例非常相像。那边是一个14岁的女孩;这边是一个11岁的班图族男孩。女孩是狼抚养的;男孩是狒狒带大的。他被一个名叫阿希威的白种猎人救出。阿希威体格强壮,沉默寡言,完全是海明威笔下的人物。不幸阿希威脾气暴戾,不喜欢孩子。所以当那孩子可以理解地咬了他,他便用鞭子把孩子打得奄奄一息。“我要驯服他。”他这么说。
不过,在医院里,那孩子倒是一直受到了悉心照料和合理的,即使是科学的钟爱。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没有办法追寻。因为这些巴斯托兰狒狒是到处跑的“旅行家”,根本没法知道狒狒们在哪儿把小孩捡来的。孩子的年龄是从医学角度估计的,但估计得比较合理。他属于班图族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他面貌俊秀,四肢修长,超乎寻常的强壮,但是正像那个阿萨姆邦的女孩,他是——我们的概念中的——一个白痴,一个低能儿。
这就是说,他是一只狒狒。他的发声方法和狒狒一样。他和那个女孩不同的是,他能用手持物,并加以检查,好奇心更为强烈,但是奥兰得小姐使我明确了这些只是狼与狒之间的差别。
他的脊柱也是永远直不了的。他像狒狒那样四肢着地爬行,手掌和手指均有厚厚的一层胼胝。第一次,他把衣服扯掉了,这以后就肯穿了。但这也是狒狒的一种特性。因此,奥兰得小姐希望他至少能学会基本的言语,但是伐诺特博士很怀疑他会做到这一点。顺便提一下,我必须记下来,在哥杞教授提到的那18起事例里,所有的孩子都是最多只掌握了人类语言的最最基本成分,无一例外。
所以,我童年时代所崇拜的英雄,什么人猿泰山和他那些高尚的动物呀,一下子全完蛋了。但是最可怕的想法是:如果人身上居然能发生这种情况,那么人的本质是什么呢?这里那伙有学问的人一直在努力向我解释,人是受他思想支配的工具,这个思想活动过程——或者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个意识活动的基础是语言。没有语言,思想就变成一连串的活动画面,这是动物水平的东西,它排除了所有的、甚至即使是最基本的抽象概念。换句话说,人不能单独成其为人,他是其他人和整个人类社会及其全部经历的结果。
狼抚养大的人是狼,狒狒带大的人是狒狒。这是无法改变的,对吗?我被各式各样的概念搞得昏头昏脑,有些概念令人很不愉快。我亲爱的姊姊,你和你丈夫究竟在干什么?是不是到了该向老哈利公开秘密的时候了?或者你还要我闯到西藏去?我愿为你效劳,使你高兴,不过最好还是让我做些有所增益的事。
永远是你的亲爱的哈利
航空
寄自华盛顿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付七日
亲爱的哈利:
你是一个可贵可亲的兄弟,挺精明,还是个宝贝哩。我和马克要你为我们做一件工作,使你能够东奔西跑,走遍天涯海角,而且还有报酬。为了使你信服,我们得向你透露我们工作的一些机密。考虑到你为人正直,靠得住,我们已决定这样做。但是看来邮件倒不那么靠得住。由于我们和军队在一起工作,他们一向爱搞什么“绝密”和一些类似的莫名其妙的荒谬规定,所以就通过外交邮袋给你传递情报吧。收到情报,就算是被雇用了,你的费用可以报销(在合理范围内的开支),另外每年有8千元作为额外津贴。
所以你就在普利托利亚旅馆里呆着,直到邮袋到达。10天之内可以到。当然,到时会通知你的。
爱你、喜欢你和尊敬你的
吉恩
外交邮袋
华盛顿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五日
南非联邦普利托里亚
哈利菲尔顿先生收
亲爱的哈利:
请你把这封信看作是我和马克的共同努力,那些结论也是两人共有的。同时,要把这封信看作是一份真正的、非常严肃的文件。
你知道,我们20年来一直深切关注着儿童心理和儿童身心发展的问题。这里没必要回顾我们在卫生部的工作和经历。我们在战争期间的工作,属于儿童感化教育规划的一部份,导致了一种有趣的理论,我们决定加以深入研究。卫生部部长批准将此作为我们自己的科研项目,最近我们还得到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军费作为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