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个盒子,装满了——‘教育药片’的样品……”
“放轻松些!”他把一只手放在我肩上,以使我平静下来,“不要紧张,你从头开始讲,我去煮些咖啡。”
“好的。”我突然觉得“咖啡”这个词听起来非常悦耳,“咖啡壶已经准备好了,把电源插上就行。
我每天睡觉前,都会把咖啡壶放置妥当。”
我的公寓逼仄,卧室兼作起居室,一道墙壁把它与小厨房隔开。莫里斯绕过这道隔墙就不见人影了,只有他的声音飘了回来——“从头开始讲。他星期二晚上又来了。”
“他星期二晚上又来了。”我重复了一遍。
“嗨,咖啡已经煮好了,你一定是在睡梦中把电源插好的吧。接着说。”
“上次第一层酒架上不是还剩下四瓶酒他还没喝过吗?那晚他就从这四瓶酒开始喝起。我打保票他一点儿没醉,而且清醒得很。他说话时并没有走调……”
他说话没有走调,是因为他的话语只是耳语,声调太低难于分辨。他的翻译装置说出的话像机器语言,就是用录制下来的人声把一个个字凑合在一起,并且语速很慢,小心翼翼的。
这会儿僧侣已经喝了五杯用黑麦威士忌、波旁威士忌、爱尔兰威士忌,以及几种味甜性烈的利口酒调制成的混合酒。现在他正品味着各个品牌的伏特加。
这时,我鼓起勇气问他这是在干吗。
他作了解释。僧侣的星际飞船在从事商业活动——到一系列星球上去进行商品贸易。他是这个集团的样品检验员,他来这里是想检验酒合不合口味。
其中有一些他非常喜欢的,很可能会大量定购,但为方便储藏,还得把它们冻干,复原时只需兑上酒精和水就行了。
“你没必要把这些伏特加都尝遍,”我告诉他,“伏特加不过就是水和酒精的混合物。”
他对我表示感谢。
“大多数杜松子酒也是这样,只是所用原料有些不同罢了。”我把四种杜松子酒并排摆在他面前。一种是添加利杜松子酒①,一种是必须像利口酒那样进行冷藏的荷兰杜松子酒,另外两种都是相当普通的产品。我把这些酒递给他后就忙着给其他客人调酒去了。
【①添加利杜松子酒是杜松子酒中的极品名酿,浑厚香洌,具有独特的杜松子酒的香味及其他香草配料。】
我原以为今晚酒吧会人满为患,因为消息一定早就传扬开了——“去‘长勺’喝酒能看到外星人!”
但事与愿违,酒吧一半的座位都是空的。露易丝照顾这么少的来客,显然游刃有余。
我为露易丝感到骄傲。像昨晚一样,她今晚表现得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连那些顾客都受到了感染,从他们的表情中我几乎能猜出他们在想些什么:“我们喜欢在喝酒的时候享有自己的隐私,外星人同样有这个权利。”
刚看到外星人时,露易丝的眼睛都瞪圆了,而现在却显得满不在乎,两相比较真是有趣。
僧侣品尝完杜松子酒后,对我说:“我关心的是酒里的挥发性成分,有一些酒在浓缩后就变味了。”
我告诉他这很正常。我又问道:“你们购买货物是怎样付账的呢?”
“用知识。”
“这交易划得来。是什么样的知识呢?”
僧侣把手伸进长袍,拿出一个扁平的箱子,把它打开。我看见里面装满了药片,其中许多一模一样的药片统一放在一个很大的玻璃瓶里,它们小小的,粉红色,呈三角形。但箱里多数药片都又大又圆,颜色各异;并且一粒粒分开包装,各贴有一枚标签,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僧侣文。
没有两个标签是一样的,有一些符号显得复杂无比。
“这些就是知识。”僧侣说道。
我“哦”了一声,怀疑他是不是在开我的玩笑。
外星人也有幽默感,对吧?我也没办法断定他是不是在撒谎。
“某种复杂的有机分子与记忆有很大的关系,”
僧侣说道,“那就是核糖核酸。它存在和活跃于大多数有机生物的神经系统中。你想学习我的语言吗?”
我点了点头。
他拿出一粒药片,撕开包装纸,那像玻璃纸似的包装飘到了吧台上。他把药片放到我的手里,“你必须快些把它吞下去!没有了包装,空气很快会把它毁坏的。”
这粒药片看上去就像一个靶子,上面满是红绿相间的圆环。我把它吞下去的时候,喉咙都被堵住了。
“你一定是疯了。”比尔莫里斯很是惊讶。
“现在想来我也感到心有余悸。但是仔细一想,他是一个僧侣,一个外星人,是出访全人类的使者,他不会不计所有可能产生的后果拿毒药给我吃的。”
“他不会这么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