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姑娘走过来,走到德雷克面前时,德雷克对她说:“请等一等,我的朋友给我看过您卖出的一枝钢笔。我不知道……”
她严肃地点点头说道:
“我还留有几枝,您现在想买纸杯吗?”
德雷克想到凯利了:“我的朋友想要一枝新笔,他原来的那枝坏了……”
“这太可惜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再卖给他第二枝。”
她停住一会,然后又睁大了眼睛,慢慢地问道:“您说他的笔坏了?”
她迟疑了一会,然后神色惊慌,粗鲁地问道:“给我看看那枝笔,您的朋友现在在哪儿:”
她从凯利手中夺过那枝钢笔的碎片,仔细地审视着。她的嘴唇开始抖动起来,手指也在发抖。她的脸孔拉长,突然变成土灰色。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对不起,请你们说一下,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弄的?”
凯利感到惊慌,赶紧站起来说:“是这样,我把它递给那位老先生……”
他突然不说了,因为那位姑娘已经转过身对着那位老绅士。那位老先生象收到什么信号,马上放下报纸,直视着她。她也注视着他……
她就象一只被毒蛇慑住了的小鸟,显得心神不安,犹豫不决。然后她突然向前冲去,跑走了。匆忙之中,她放松了手中的篮子,击乎把它掉在地上,幸而在最后一把抓住,带走了。
—转眼间,德雷克看见她已经出现在站台上,朝皮孚路镇跑去,再进一会儿,她已跑远,只见一个小黑影儿了。
“真是活见鬼!”凯利惊叫道。
他转向绅士,用恶狠狠的口气质问道:“你对她怎么啦?你?”
他没有把话说完。德雷克本想跟着说上他几句,现在也闭嘴不响了。
窗外是沃里克江克欣车站。它沐浴在一片明媚的阳光之下。那个推销商的声音消逝了。
德雷克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他问道:“就这样完啦?我们就这样象木头一样被这个老头吓倒了?这桩买卖就此结束了?我还是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把那个姑娘吓跑了?”
凯利的表情很奇怪。这是在寻找某个字眼、某句话来描写无法形容的事物或人时那种表情。
凯利最后喃喃地说:“这个老头的态度有问题……这简直是世界上所有销售经理中脾气最坏、气量最小的一个。我们只好闭嘴不谈了。”
德雷克懂得他讲的意思,他点点头,神源于色黯淡,慢慢地说道:“他没下车吗?”
“没有。只有你一个人曾经下去过。”
“对不起,你说什么?”
“是的……这是一件最糟糕但又最可笑的事。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你曾向车长提出要求,把行李搬下车。火车开时,我看见你在皮孚路镇上走。你走的跟那个姑娘走的是一个方向。啊,现在到吉士林的慢车来啦!”
客货混编列车发出喧闹的响声可进车站。几分钟后,它又沿着山谷蜿蜒前进。这时德雷克模糊地感觉到凯利还在他身旁滔滔不绝地讲着。他惊奇地观看着窗外的景物。从童年时代起它就是这个样子,但是几乎被他遗忘了。他决定下车到英其内去转转,直到商店关门为止。然后他要到皮孚路镇一带兜圈子。找几个人打听一下。现在是夏天,夜姗姗来迟,他有的是时间,假如他记得不错的话,那个小镇离城里有七英里。在最坏情况下,两个小时之内,他就能回到英其内。
旅程在第一阶段甚至比预先计划的还要简单就度过了。英其内旅馆中有人告诉他,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六点钟开出。
六点二十分,德雷克下了车。踏上了皮孚路镇的路面。当他穿过铁路后。列车发动机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了。那天晚上,天气十分热,搭在手臂上的大衣显得是多余的。再过上一段时间,天气会凉爽起来。可是,就目前来说,他有点懊悔,不该把大衣带来。
他在第一幢房屋前面犹豫了一阵。一个女人跪在草地上拔草。德雷克走到栅栏前面,看了她一会儿,他对她还有点印象。
“对不起,太太,请问……”
那女人并没有转过头来,也没有站起来。这个女人瘦骨嶙峋,穿着一件印花布连杉裙。她一直保持沉默,尽管她看到了客人.
德雷克又问了一次:“也许,你能告诉我一位中年的先生和他的女儿住在什么地方。那位姑娘叫赛兰妮、她在火车上卖过钢笔、纸杯和别的物品。”
这次,那个女人站起来,向德雷克走来。在近处看来,她显得年轻些,也不那么笨拙。她的灰眼中原来带有的几分敌意现在迅速转变为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