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休拉点点头。第三排是一个母探测器再次抵达,但是这次是在一群大不一样的机器中,每一个都跟着一个模糊的文字,像一个十字符号。这次母探测器没有制造复制体。没有在星球上播种。她的燃料已经耗尽,不能离开这个星系。她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在星球背后,离他们远远的。
“她害怕他们。”厄休拉说。她想加文会指责她的人格化用词。但是她的同伴一声不吭,若有所思。最后,他点点头。“我想你是对的。”
他指出,“看每个小十字或圆圈符号都有微妙的不同。”
“是的。”她点点头,向前坐在发出柔和的嗡嗡声的机器人上。“让我们假设,在作这些画时,有两种基型的冯诺伊曼探测器被释放到银河系中。可能源自两种不同的哲学。每个阵营中又有不同。”
她向墙较远的右端打了个手势。那边画着一列草图,每一个都是一种不同的机器变型,每一个都带着十字或是圆圈符号。每个旁边都有一个象形文字。
某些图画让人不寒而栗。
加文摇着头,明显不愿意相信。“但是为什么?冯诺伊曼探测器被假设为……为……”
“为什么?”厄休拉温和地问道,若有所思。“多年来人们都假设别的种族是像我们一样思考。我们推断他们会发射探测器以获取知识,或者是问好。甚至有少数人认为我们某天会发射像这个母探测器一样的机器,到别的行星播种人类,以免让生命体来真正跨越星际空间。
“这是我们看到制造自我复制的探测器的可能时我们考虑的做法。我们期待那些先我们出现在银河系的外星人会同样对待我们。
“但是这还没有穷尽可能的人类的动机,加文。其它生物发明的概念可能是我们无法设想的!”
她突然停下,漂浮在漫步尘土的地板上空,直到微重力将她拉下来停在凿出的墙壁前。她戴手套的手触到石头太阳的轮廓。
“比如说那许多行星种族,像我们在地球上一样演化,发现如何制造灵巧耐用的,能进行星际飞行和自我复制的机器。所有这些种族,都会只满足于发送使者吗?”
加文察看着这些安然不动的干尸。“显然不。”他说。
厄休拉转向他,微笑着。“近年来我们已经放弃了把我们生命体自身发送到其它星球上去的办法。喔,这确实有有小说限的可能,但是为什么不让更适合这一环境的生物去呢?这就是我们开发其它类型人类──像你──的主要原因,加文。”
她的搭档还是没抬眼,摇着头。“但是别的种族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旧日梦想。”
“不。他们使用新技术在遥远行星上播种,繁殖他们自己这种生物体。像我说的,这是地球人想出来的。我检索过那些古老的数据库。二十世纪时他们就讨论过这个。”
加文瞪着象形图。“好了,现在我能理解了。但是这些其它的……暴力!怎么能想像有实体做这样的事!”
可怜的加文,厄休拉想。这对他是个打击。
“你知道我们生命体有时是多么理性。人类试图以平滑、理智的方式转换到部分硅基的生命,但是别的种族可能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他们对他们的探测器进行编程可能是根据刻板的律条。那些律条是基于他们在其中进化的丛林沼泽中的逻辑,可在星际空间却可能是疯狂的。他们的使者会遵从他们的命令,不管如何,哪怕制造者早已化为尘土。”
“疯狂!”加文摇着头。
厄休拉有同感,她也有模糊的满足感。就算加文可以直接进入计算机内存,在这方面却永远无法分享她的体验。他被作为人抚养,但他心中听不到大草原上回响的微弱回声,看不到古老森林中闪动的光影……残留的爪牙提醒所有生物体男人和女人宇宙对任何人都不亏欠。哪怕只是个解释。
“有些制造者的想法不同,这很明显,”她告诉他,“有些发射的探测器是作为使者,或是播种者……别的可能还有医生、律师和警察。”
她又一次触摸那历经无数年代的象形文字,追寻那颗爆炸的行星的轮廓。
“还有别的,”她说,“目的是执行谋杀。”
十一
我又一次完全感受到苦乐参半的心情。当前危机触发了那些很长时间没有复合的电路和子单元。简直像是重生。在沉睡的年月之后,我又活了!
然而,正如我和自己的那些表亲为控制这块孤独的岩石而长年搏斗,我想起我失去了多少。这是我沉睡的最大原因……以至于我不能确认这枯萎的残躯中还保有我过去的荣光。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夺了双腿、视力,大部分听觉,还有几乎所有触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