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查理在卧室中醒来,脸上满是泪水。他随即止住哭声。没什么可伤心的。父亲又没死,这只是个梦。
他决定邀请罗茜明天晚上过来吃饭。他们可以吃烤牛排,他来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胖查理起床穿好衣服。
二十分钟后,他在厨房里舀罐装面条吃,这时他才忽然想起来,尽管海滩上那一幕只是个梦,但父亲已经死了。
下午晚些时候,罗茜来到母亲在温坡街的公寓。
“我今天看到你男朋友了,”诺亚夫人说。她的名字是尤斯莉亚,但在过去的三十年中,除了诺亚先生没人这样称呼过她,而在他谢世以后,这个名字更是退居二线,估计诺亚夫人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了。
“我也是,”罗茜说,“上帝啊。我爱死他了。”
“哦,当然。你都快嫁给他了,不是吗?”
“嗯,是的。我是说,我一直知道自己爱着他,但今天才发现这爱有多深。我爱他的一切。”
“你知道他昨晚干吗去了吗?”
“是的。他都跟我说了。他和他兄弟一起出去了。”
“我不知道他还有个兄弟。”
“他没提过。他俩不是很亲。”
罗茜的母亲啧啧称奇。“肯定是有场家族大聚会啊。他跟你提过表妹的事吗?”
“表妹?”
“也可能是妹妹。他似乎不太确定。漂亮的小东西,有那么种贱相。长得有点像越南人。要我说的话,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反正面对这个家族的人是你。”
“妈妈,你还没见过他的家人呢。”
“我见过她了。她就在厨房里溜达,几乎没穿衣服。不知羞耻。如果她真是什么表妹的话。”
“胖查理从不撒谎。”
“他是个男人,不是吗?”
“妈妈!”
“另外他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他上了。他去上班了。我们一起吃的午饭。”
罗茜的母亲对着随身带的小镜子检查口红,然后用食指抹掉粘在牙齿上的红印子。
“你还跟他说什么了?”罗茜问。
“我们就谈了婚礼的事,说我决不希望他的伴郎来一段近乎粗鄙的祝词。他呆呆地看着我我,好像是还没醒酒。你应该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嫁给酗酒的人。”
“哦,我见到胖查理的时候,他看起来挺精神的,”罗茜一本正经地说,“哦,妈妈,我今天过得再好没有了。我们散步,聊天,而且——哦,我跟你说过他的味道有多好闻吗?还有那双天底下最柔软的手。”
“要我说,”她妈妈讲道,“他有股腥味。我跟你说,下次见到他,你就把那什么表妹的事情问问清楚。我没说她真是他表妹,我也没说她就不是。我只是说如果她是的话,那他的家族中可就算出了妓女、脱衣舞娘或是三陪了,而且肯定不是你可以用浪漫眼光看待的那种人。”
罗茜感觉踏实了许多,现在她妈妈又回到贬低胖查理的老路上来。“妈妈,多一个字儿我都不想听了。”
“好吧。我会把嘴闭上。反正要嫁给他的又不是我,浪费生命的也不是我;他以后晚上出去跟女人喝酒时,把头埋在枕头里哭的也不是我;等他进了监狱,整日整夜独守空房的人更不是我。”
“妈妈!”罗茜试图拿出气愤的口吻,但胖查理进监狱的想法实在太傻、太可笑了,她费了好大劲才把笑意憋回去。
罗茜的手机发出颤音。她打开电话,说了声“是我”以及“我很乐意,这真是太棒了”,然后就把电话放到一边。
“是他来的电话,”她对母亲说,“我明天晚上要过去。他会为我做饭。这多甜蜜啊!”接着她又说,“监狱确实是个问题。”
“我是个母亲,”她妈妈坐在这间连灰尘都不敢降落、没有一丁点食物的公寓里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日近黄昏,格雷厄姆科茨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他打开一个个文件夹,浏览着一个个数据表。有些被他修改,而大部分都被他删除了。
他今晚本该去伯明翰,一个由他代理的前橄榄球明星,今晚要开一家夜总会。但他打了个电话过去,表示道歉:有些事实在走不开。
很快窗外的光亮就完全消失了。格雷厄姆科茨坐在电脑显示屏发出的冷光中,修改着,覆盖着,删除着。
这是另一个关于安纳西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安纳西的妻子种了一块豆子田。那些是你见过的最肥、最绿、最好吃的豆子。光是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口水直流。
安纳西头一眼看到这块豆子田,就忍不住想要,而且不止是想要一点。因为安纳西是个大胃王,他不想跟别人分享这些豆子,他要全部。
所以安纳西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声音又响又长,他的妻子和儿子们都跑了过来。“我快死了,”安纳西用虚弱孱弱以及病弱的声音说,“我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
他的妻子和儿子们都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