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绍智 译
一、挑战
“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们,我叫罗比尔,而且无愧于这个名字。我今年40岁,但看上去还不到30,铁打一样的筋骨,经得起任何考验的体魄,过人的膂力,还有即使在鸵鸟世界也堪称首屈一指的胃口。”
这里是位于美国费城韦尔顿学会的大礼堂。在讲上面话的自称罗比尔的人突然闯进来的时候,在这个大礼堂里,一百来名气球主义者,一律带着礼帽,激动、骚乱、指手划脚、高谈阔论、争吵不休。他们只是些气球爱好者,但是些狂热的爱好者,尤其是那些想以“重于空气”的机器——飞行机器、飞船或其他什么东西——来取代气球的人的死对头。其实不过是“气球主义者”们的一次普通会议,讨论在当时激动人心的问题——气球的驾驶问题,但是因为螺旋桨应安在前部还是尾部,两大阵营互不相让,会场的紧张气氛几近白热化,连学会主席普吕当大叔和秘书菲尔埃文思都控制不了了。
这时罗比尔闯了进来。罗比尔看上去确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中等身材,身子呈几何形状——等腰梯形,梯形较长的那条底边就是肩膀,上面是一个由强壮的脖子连接起来的滚圆的大脑袋。他有一双稍不如意就会发出白炽的光芒的眼睛,一对显得毅力过人、永远紧皱着的眉毛,像一丛铁丝般短而略鬈的、发出金属光泽的头发。此外还有像铁匠的风箱一样起伏着的宽阔的胸膛以及与身躯颇为相称的手臂、巴掌、腿和双足。
这个出色的人物是打哪儿来的?这可不好说。不管怎样,他说的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他继续说道:“尊敬的公民们,在你们面前站着的是个精神毫不逊色于肉体的工程师。我天不怕、地不怕,人也不怕。我的意志从来有在任何人面前屈服过,如果我认定了一个目标,那么全美洲、全世界联合在一起也不能阻止我去达到这个目标。当我有一个想法时,我就要大家赞同而不能容忍异议。我之所以强调这些细节,尊敬的公民们,是因为必须让你们对我有较彻底的了解。现在,你们在打断我以前先想一想吧,因为我来这里是要讲些也许不合你们的胃口的事情的。”
会议厅前排开始发出激浪拍岸的声音——这是大海即将变得波涛汹涌的信号。
罗比尔却并不在意听众的想法,照旧说了下去:“是的,我知道,在经过一个世纪毫无结果的试验、徒劳无功的尝试之后,仍然有一些头脑不健全的人顽固地相信气球能被驾驭。他们以后可以把电动机或是其他什么发动机用到他们那些自命不凡的、在空气中阻力那么大的皮囊上去。他们自以为能像驾驭海上的船只一样驾驭气球。难道因为有那么几个发明家在晴朗或基本晴朗的日子里斜顶着风或是逆着一阵微风前进,就能使比空气轻的航空器变得切实可行吗?算了吧!你们这一百来人相信着你们的迷梦能够成为现实,将成千成万的美元丢到空中——倒是没有丢进水里,这真是不可思议!”
真有点奇怪,韦尔顿学会的会员们听到他这么说竟然没有作出反应。难道他们都变得又聋又哑又有耐心了?还是想克制自己,以便看这个大胆的反对派会走到什么地步吗?
罗比尔又说:“怎么,气球!……要得到一千克浮力就得用一立方米气体!想让一个气球凭借机器的力量来对抗风的力量?但这是不是说,人类应当放弃利用这个绝妙的交通条件,征服空气,改造旧世界的民风政习呢?绝对不是!正如人类已经借助船只,借助桨、帆、齿轮或螺旋桨成为海洋的主人一样,人类也将凭借比空气重的机器成为大气空间的主人。因为只有比空气重,才能比空气强!”
这下子会场可炸了起来。那些嘴巴就像枪筒炮口,对准罗比尔一齐吼叫起来。这不是在向气球主义者们挑战吗?这不是意味着“比空气轻”和“比空气重”两派之间又将重开战事吗?
罗比尔连眉头也不皱。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勇气十足地等待会场重新归于平静。
普吕当大叔做了个手势,下令停火。
于是罗比尔又说:“是啊,未来是属于飞行机器的,空气就是支持它的可靠桥梁。如果以每秒45米的速度向上喷射一股气流,这股气流就能托住一个人,只要他鞋底面积有1/8平方米就行。而如果气流速度达到90米,他就能在上面光着脚走路。当螺旋桨的叶片以这个速度排开空气时,也可得到同样的效果。”
罗比尔所说的,正是在他以前的所有飞行事业的拥护者们所说过的话。对于飞行事业的敌人,即那些认为飞鸟只需将体腔内的空气加热就能在空中停留的人,他们为什么迟迟不予作答呢?他们不是已经证明,一只5公斤重的老鹰,仅仅为了在空中停留就得要50立方米的热空气吗?
这就是罗比尔在一片吵嚷声中以不可辩驳的逻辑所证明的。他把下面一段话作为结论向气球主义者们劈头盖脸地摔了过去:“就凭你们的飞艇,你们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干不成、什么也不敢干!你们气球飞行家中最大胆的人约翰?怀斯虽已横越美洲大陆飞行1200英里,却不得不放弃飞越大西洋的计划!打那以后,你们在这条道路上就一步也前进不得,哪怕就是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