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说:“什么?”
“他的葬礼。在佛罗里达。几天前。”
蜘蛛摇摇头。“他没死,”他说,“我敢说,如果他死了我会知道的。”
“他死了。我把他埋了。哦,我是说我填好了墓穴。你可以去问希戈勒夫人。”
“他是怎么死的?”蜘蛛说。
“心脏病发作。”
“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只能说他死过。”
“哦,是的,他确实死了。”
蜘蛛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手里的咖啡,似乎觉得可以从中找到答案。“我应该去确认一下,”蜘蛛说,“不是说我不相信你。可这事关我的老爹。虽说我的老爹也是你老爹,”他做了个鬼脸。胖查理知道这鬼脸是什么意思。每当父亲的话题冒出头来,他都会做这个表情,当然是在心里。“她还住在老地方吗?我们小时候的隔壁?”
“希戈勒夫人?对,还在那儿。”
“你从那里带回什么东西来了吗?画片?或是照片?”
“我带了一箱子照片回来。”胖查理还没打开过那个大纸板箱,它还在客厅里。查理把箱子拿进厨房,放到桌上。他用一把餐刀切开箱子周围的包装带。蜘蛛把手伸进箱子,用细长的手指翻找着照片,好像在玩扑克似的。他最后拿出一张母亲和希戈勒夫人二十五年前的合影,她们就坐在希戈勒夫人家的门廊上。
“这个门廊还在吗?”
胖查理努力回忆起来。“我想,还在。”他说。
后来他回想此事时,实在记不起是照片变大了,还是蜘蛛变小了。他可以起誓说这两件事都未曾发生过,但无论如何,蜘蛛走进了照片,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照片闪烁微光,泛起涟漪,把他吞了下去。
胖查理揉了揉眼睛。他独自一人坐在厨房,时间是早晨六点。餐桌上放着一盒子的照片和文件,还有个空杯子。他把杯子放进水槽,走回卧室,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七点一刻。
第四章 醇酒、美人与歌之夜
胖查理醒了过来。
两个梦境在他脑袋里混成一团。一个是和明星兄弟相见,另一个是塔夫脱总统带着《猫和老鼠》的全体演员来他家造访。他洗了个澡,搭地铁去上班了。
这一整天,胖查理的潜意识里都有个什么东西作着怪,但他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他放错东西、忘记东西。有一次,他居然坐在桌子后面唱起歌来,并不是因为心情愉快,只是因为他忘了不该这么做。直到格雷厄姆科茨从门口把脑袋探进小房间里斥责他时,胖查理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唱歌。
“办公室不准使用收音机、随身听、MP3播放器或者其他音响设备,”格雷厄姆科茨像白鼬一样冲他怒目而视,“这体现了一种懒散作风,身处工作环境的人都深恶痛绝的作风。”
“不是收音机。”胖查理觉得耳朵发烧。
“不是?那么好,请您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是我。”胖查理说。
“你?”
“对。是我唱的。我很抱歉……”
“我敢发誓那是收音机。但我居然搞错了,仁慈的上帝啊,好吧,既然拥有如此卓越的天赋、如此精湛的技艺,那你也许应该离开我们去做个歌手、去娱乐大众、来一场处女秀演唱会,而不是在一个其他人还要工作的地方——一个人们需要认真经营自己职业生涯的地方——捣乱,嗯?”
“不,”胖查理说,“我不想离开。我只是没注意。”
“那么,”格雷厄姆科茨说,“你必须学会控制自己不要唱歌——除了在浴室洗澡、或是偶尔支持自己最喜欢的球队时——我本人支持水晶宫队。要不然,你就去别的地方给自己找个好差事吧。”
胖查理露出微笑,接着马上意识到微笑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便又摆出严肃的表情,但此刻格雷厄姆科茨已经离开了房间。胖查理在心中暗自咒骂,双臂趴在桌上,把脑袋埋了进去。
“是你在唱歌吗?”她是艺人联络部门新来的女孩。胖查理从来搞不清她们的名字,这个部门的人多半在他认识之前就会离职。
“恐怕就是我。”
“你唱的是什么?很好听。”
胖查理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他说:“我也不清楚。我都没在听。”
女孩笑了起来,当然声音很轻。“他说的对。你应该去灌唱片,而不是在这里浪费生命。”
胖查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觉得脸上发烧,便开始处理数据、作笔记、翻出写着各种消息的贴纸,并把它们都粘在电脑屏幕上,直到确定女孩已经离开为止。
梅薇利文斯敦打来电话,她问胖查理是否能提醒格雷厄姆科茨,让他给银行经理打个电话。胖查理说自己会尽力而为的。梅薇则直接了当地说,希望他赶快处理。
下午四点,罗茜往他的手机上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的公寓又发大水了,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她妈妈终于对即将到来的婚礼提起兴趣了,要她晚上过去讨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