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她走散了?”前台问。
胖查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的桌子特别整洁,那堆待处理的邮件不知到哪儿去了。电脑显示屏上贴着一张黄色便笺,上面写着“来一下,格科”。
他敲了敲格雷厄姆科茨办公室的门。一个声音响起,“谁?”
“是我。”他说。
“哦,”格雷厄姆科茨说,“请进吧,南希先生。请坐,请坐。我好好琢磨了一下今天早上咱们的谈话。我过去显然是误解你了。你已经在这儿干了,多久……?”
“快两年了。”
“你工作一直努力认真。而且父亲又刚刚过世……”
“我几乎跟他不熟。”
“啊。坚强的心灵,南希。考虑到这段时间是咱们的休耕期,你觉得放几周假怎么样?当然,用不着我说,是带薪假?”
“带薪假?”胖查理问。
“带薪假,不过,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开销。我敢说你需要一点开销,不是吗?”
胖查理想确定自己是处在哪个宇宙里。“我被开除了吗?”
格雷厄姆科茨大笑起来,就像只喉咙里扎了鱼刺的白鼬。“绝定不会。正相反。实际上我认为,”他说,“咱们现在完全可以交心。你的工作安全妥帖,就像房子一样安全。你的审慎态度和卓越判断力一直是事务所里的表率,只要能保持下去就没问题。”
“房子有多安全?”胖查理问道。
“非常安全。”
“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读到过,大部分意外事故都发生在家里。”
“那么,”格雷厄姆科茨说,“我强烈建议你尽快回到自己的家中。”他把一张长方形纸片递给胖查理。“给,”他说,“为你过去两年中对格雷厄姆科茨事务所的贡献表示小小的谢意。”他给别人钱的时候总是要加上一句,所以这次也不例外,“别把它一次花光了。”
胖查理看了眼纸片。这是张支票。“两千磅。天呢!我是说,我不能。”
格雷厄姆科茨冲胖查理露出微笑。这笑容里有种胜利的意味,但胖查理太困惑、太不解、也太震惊了,根本没有发现。
“好走。”格雷厄姆科茨说。
胖查理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格雷厄姆科茨随意地靠在门边,就像猫鼬随意地靠在蛇窝旁。“顺便问一句。你肯定会享受自己的假期,好好放松一下——我强烈建议你这么做。但在这段时间里,我有可能需要查看你电脑上的文件,能告诉我你的密码吗?”
“我以为你的密码可以进入系统中的每个角落呢!”胖查理说。
“当然可以,”格雷厄姆科茨愉快地回答,“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你也知道电脑这玩意的脾气。”
“是‘美人鱼’,”胖查理说,“M-E-R-M-A-I-D。”
“很好,”格雷厄姆科茨说,“很好。”他没有撮弄双手,但他显然有做这个动作的冲动。
胖查理兜里揣着两千英镑的支票走下楼梯,心想他过去两年对格雷厄姆科茨的误会怎么会那么深。
胖查理走过街角,来到银行,把支票存进自己的账户。
然后他走到堤岸区,让自己喘口气,好好地思考一下。
他富了两千镑!早起时的头疼已经完全消失,感觉舒心又踏实。他考虑着要不要说服罗茜跟自己一起来个短期旅行。现在通知她有点晚了,不过……
这时,他看到蜘蛛和罗茜手牵着手走在马路对面。罗茜刚吃完一个冰淇淋,她将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把蜘蛛拉向自己,用带有冰淇淋滋味的嘴巴,给了他一个深情的热吻。
胖查理感觉头疼又回来了。他全身麻痹。
他看着那两个人接吻,觉得他们早晚要分开来透口气,但是他们没有。所以胖查理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一直走到地铁站,觉得自己像只可怜虫。
他只能回家。
到家后,胖查理感觉糟透了,他爬到床上,上面还留着黛茜淡淡的气味,闭上眼睛。
光阴流转,胖查理和他父亲一起在沙滩上散步。两人都打着赤脚,他又变成了孩子,而南希先生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样子。
父亲开口说,你和蜘蛛处得还好吗?
这是个梦,胖查理说,我也不想谈这件事。
你们这俩孩子,他父亲摇着头说,听着,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
但南希先生没有回答。海边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胖查理弯腰把它拣起来。那东西的五条尖腿软塌塌地垂着。
海星,父亲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把它切成两半,就会长成两个新海星。
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什么要紧事呢。
他父亲突然抓着胸口,倒在沙滩上一动不动。蛆虫从沙子里冒了出来,很快就把他吞噬一空,只留下累累白骨。
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