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六百名兵士、五十名水手和二十五尊大炮的那条船么?”
“详细的情形只有海底知道。”
“水对炮弹的抵抗力是怎么计算的?”
“用德国标尺。”
“把海水对悬炮弹的绳子的冲力算进去了么?”
“算进去了。”
“结果怎样?”
“水的抵抗力是八十五公斤。”
“那就是说船速每小时四法海里。”
“三荷兰海里。”
“这不过是船速与海流速度的差。”
“对。”
“你把船开到哪儿去?”
“到罗约拉和圣赛巴斯田中间的一个我熟悉的小海湾。”
“赶快沿着目的地的纬度走。”
“是。我尽量不离开这条纬线。”
“当心风和海流。海流是随着风来的。”
“两个没有义气的东西!”
“不要骂了!海也有耳朵。不要侮辱任何东西。只要注意看就是了。”
“我注意过,现在还在注意。现在海潮顶着风;不过等一会儿,潮水顺着风,就没有事了。”
“你有航海图吗?”
“没有,没有这个海峡的航海图。”
“那么你是依据经验驾驶的?”
“哪里的话。我有指南针。”
“指南针是一只眼睛,航海图是另外的一只。”
“独眼龙也能看见东西。”
“龙骨和航路的交角你是怎样量的?”
“我有标准罗盘,再说我还能猜航。”
“猜航固然好。知道正确的航线更好。”
“克里斯多福①就是猜航的。”
①即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
“等到风暴来了,风针乱转的时候,你就弄不清风向,结果连测航点或者相对的测航点都找不到了。一头有航海图的驴子也比算卦的和他的神签高明。”
“现在还没有风暴,我看不出有害怕的理由。”
“船在海中像苍蝇在蜘蛛网里。”
“现在,风和浪都还可以说是正常的。”
“人不过是浮在海上的一个黑点罢了。”
“我敢说今天晚上不会出岔子。”
“可能弄得一塌胡涂,很难脱身。”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一切都顺利。”
博士的眼睛盯住东北角。
船主接着说:
“一到伽斯高涅海湾,我就可以保证安全。啊,到了那儿我就放心了!我对伽斯高涅海湾太熟悉了!这个小湾虽然好发脾气,可是我对海水的深度和海底的性质,样样都清楚:圣西波里安诺对面的泥淖,西塞克对面的介壳,贝尼亚斯地角的沙滩,布考德米米栈的鹅卵石,每颗石子的颜色我都知道。”
船主不说了;博士已经不再听他。
博士凝视着东北。冷酷的脸上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
凡是在石头上能够有的恐怖表情,这张脸上都有了。他脱口说道:
“幸亏还来得及!”
他望着空间的一处地方,眼睛跟猫头鹰一样,睁得圆圆的,眼珠惊奇得暴了出来。
他又说:
“对,我同意这个意见。”。
船主望了他一眼。
博士仿佛在对自己,或者对深渊里的人说话:
“正是这样。”
他不吭气了,只是使劲儿把视线集中在他发现的东西上,过了一会儿才说:
“虽然离这儿还很远,可是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