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你来指引我们了。我们服从你。我们应该做什么?请你吩咐吧。”
博士答道:
“必需越过这个未知的深谷,渡到坟墓另外一边的生命的彼岸。由于我知道的事情多,所以我的危险比你们的大。你们让一个负担最重的人选择渡过深谷的桥梁,这一着你们做对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
“学问是良心的重担。”
他接着问;
“我们还剩多少时候?”
高台曾望了望水线,答道:
“还有一刻多钟。”
“好吧,”博士说。
博士本来是趴在舱口低低的篷顶上的,他现在就把篷顶当作台子。他打口袋里拿出墨水盒和笔,打皮夹里取出一张羊皮纸。几个钟头以前,他在这张羊皮纸背面写了二十几行字。字迹歪七扭八,紧紧地挤在一起。
“拿盏灯来,”他说。
雪像大瀑布的浪花一般,把一个个火把都扑灭了。只剩下一个了。阿负玛利亚把火炬从插的地方拔出来,拿在手里,走过来站在博士身旁。
博士把皮夹重新放在口袋里,把笔和墨水袋放在舱篷上,打开了羊皮纸,说道:
“大家听好。”
于是在大海之中,在这个坟墓似的摇动的地板上,在这个慢慢往下沉的浮桥上,博士庄严地读起来了。黑暗好像也在窃听。周围这些命运已经注定的人都低垂着头。在晃晃荡荡的火把照射下,他们的脸显得更苍白了。博士所读的是用英文写的。不时有个愁容满面的人的眼里露出要求解释的神气,博士便停顿一下,用法文、西班牙文、巴斯克文或者意大利文,把他刚读过的一节重新说一遍。能够听到硬压制住的哭声和低沉的拍胸膛的声音。船愈沉愈低。
博士读完了,便把羊皮纸平放在舱篷上,他拿起笔来在下面留下的空白上签了名;
“吉纳都士奇士脱孟德博士。”
随后转过身来对他们说:
“都来签字吧。”
巴斯克女人走过来,拿起笔,签了“阿森兴”。
她把笔递给那个爱尔兰女人,这个女的不会写字,便划了一个十字。
博士在十字旁边写道:
“巴勃拉福摩埃,厄布德群岛的提里夫岛人。”
他把笔递给这一伙人的头目。
头目签的是:“格士陶拉:班长。”
热那亚人在头目的名字底下签了:“奇盎奇雷脱。”
朗独克人签了:“雅克加套士,别名‘纳尔朋人’。”
普罗旺斯人签:“鲁克—庇埃恰波加罗泼,马洪的苦役犯。”
在这些签名底下,博士加上一笔附记:“三个水手中的船主已被冲到海里去,其余两人签名于下。”
这两个水手便在这附记下面签字。北巴斯克人签:“高台曾。”南巴斯克人签:“阿负玛利亚,小偷。”
随后博士叫道:“恰泼加罗泼。”
“有,”这个普罗旺斯人答道。
“你还有阿尔卡诺纳的葫芦吗?”
“有”
“把葫芦给我。”
恰泼加罗泼喝光了最后一口烧酒,把葫芦递给博士。
舱里的水越涨越高。船也愈沉愈深。
斜斜的船边上,已经有一圈细细的红色海水慢慢地往上爬。
大家都挤在甲板中心。
博士凑着火把的火焰,把签名的墨水烘干,把羊皮纸折得比葫芦的长颈还要细,然后放进葫芦。他大声说:
“木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