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鸟飞到这类古灯塔里遭到的命运比我们现在的灯塔要惨得多。光亮吸引着飞鸟,它们朝塔灯直扑过去,结果跌在火堆里,简直像在地狱里受苦的黑色鬼魂似的;有时它们逃出了火架,落在石头上,身上冒着烟,瘸着腿,眼睛看不见,像灯边烤得焦头烂额的飞蛾。
卡斯盖灯塔对一只能够操纵的装备齐全的船来说,是有用处的。它对你说:“注意!这儿有暗礁!’可是对一只没有设备的船来说,就可怕了。船身瘫痪麻木,失掉自制能力,无法抵抗疯狂的海浪和暴风的袭击,仿佛一只没有鳍的鱼,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只能随风飘荡。灯塔告诉它的最后结局、指出它注定要消逝的地点,通知它葬身鱼腹的日期。灯塔变成了坟墓里的灯光。
总之,它让你看见这个可怕的入口,告诉你这个不可挽回的毁灭,没有比这种嘲笑更凄惨的了。
第十二章 跟礁石搏斗
“玛都蒂娜号”上那些遇难的可怜虫马上就明白了这种神秘的嘲笑的意义。他们看见灯塔的时候高兴了一阵子,可是接着就垂头丧气了。没有什么办法,没有什么好尝试的了。我们讲皇帝的那句话也可拿来形容波浪:我们既然是他们的百姓,也就是他们的牺牲品。他们的胡作非为,我们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西北风把单桅船推到卡斯盖灯塔那儿去。他们也只好去。不能推辞。他们很快地向暗礁飘去。他们觉得海底越来越浅;要是能够正式的测量一下,海底是不会超过三四呵的。他们听到海底深处的石洞吞噬海浪的声音。在灯塔下面,他们看见两溜刀刃似的花岗石中间有一条黑糊糊的东百,那是一个可怕的原始小港的狭窄的通路。据估计,里面一定装满了人的尸骨和船的残骸。与其说是一个港口,倒不如说是一个洞口。他们已经听到上面铁格子里的木材僻啪的响声。一团凄凉的红光照亮了风暴,火光和冰雹的接触使浓雾显得更加模糊。乌云和红光像两条蛇似的斗起来,狂风卷走了一块火炭,雪片好像受到了火星的狙击,突然退却。礁石最初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现在能看清楚了,那是一堆杂乱无章的巨石,有尖峰,也有连绵不绝的山脊。棱角留下一根根红色的线条,斜面涂上一层血红色的光芒。他们走得越近,突起的礁石也越高越大,越显得可怕。
两个女人中间的那个爱尔兰人疯狂地掐着念珠。领港的船主既然不在了,逃亡者的头目就是船长了。巴斯克人都会爬山和航海。他们在悬崖上不会失掉勇气,遇到灾难也能够创造办法。
他们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上了。他们离卡斯盖北面的一块大石头很近,连灯塔也看不见了。现在只能看见这块巨石和巨石后面的红光。这块矗立在浓雾里的大石头好像一个顶一块红头巾的高个儿黑女人。
这块恶名昭彰的石头叫作“小福音书”。它是海礁北面的一个支柱,海礁南部另外有一列叫做爱达克一欧一其梅的礁石。
头目向“小福音书”看了一眼,嚷道:
“必须一个有毅力的人带一条绳子游到石头上去才行!谁会游泳?”
没有人回答。
船上的人都不会游泳,连水手也不例外;这倒是吃航海饭的人中间的一种屡见不鲜的愚蠢。
一根差不多松下来的横梁在船帮上晃来晃去。头目双手抓住它,喊道:
“来帮忙!”
他们解下横梁。现在他们手里有一件他们需要的东西了。防守变成了进攻。
这是一根相当长的实心橡木,完好结实,既可以当做进攻的武器,又可以当做支持船身的用具,也就是说既可以做杠杆,又可以做攻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