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救了!”
“得救了!得救了!得救了!”其余的逃亡者跟着喊道。
这一伙人手里拿着船索之类的东西,站在甲板上。
“乌拉!”头目喊道。
大伙儿也在暴风里跟着喊:
“乌拉!”
当叫声在暴风里停下来的时候,船的另一头有一个庄严的高嗓门说:
“静一点!”
大家掉过头来。
他们听出这是博士的声音。夜色更黑了;博士的瘦长身材倚着桅杆,所以别人看不见他。
这声音又说:
“你们听!”
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在黑暗里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钟声。
第九章 只好受怒海的摆布
正在把舵的船主突然笑起来了。“钟声!很好。我们现在是左舷抢风行驶。钟声说明什么问题呢?右舷就是陆地。”
博士慢吞吞地用坚定的口气回答:
“右舷没有陆地。”
“有!”船主嚷道。
“没有。”
“有钟声必有陆地。”
“钟声是从海里来的,”博士说。
连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听了也毛骨悚然。船舱的方格子里露出两个女人苍白的脸,好像是两个突然出现的幽灵。博士向前走了一步,他的瘦长的身影这时才离开了桅杆。黑夜里又远远传来了钟声。
博士接着说:
“在波特兰和海峡群岛中间的海面上,有一只信号浮标。这个浮在水面上的浮标是用链条系在暗礁上的,浮标上有一个铁架,架子上挂着一口钟。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大浪震动浮标,钟就响了。这就是你们听见的钟声。”
博士等一阵强烈的北风吹过,又听见钟声的时候,接着说:
“如果在风暴里听见这个钟声,并且刮西北风的话,那就完了。为什么呢?这是因为风给你带来了钟声。风是从西面刮来的,而阿杜莱的暗礁在我们东面。你们只有在浮标和暗礁中间的时候才能听到钟声。风正在把我们赶到暗礁上去。因此我们是处在浮标的危险的一边。要是我们走的是应该走的一边,在安全的海面上行驶的话,就听不见钟声。因为风不会把声音刮到这儿来,即使在浮标旁边走过也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是走错了路。钟声也就变成了翻船的警钟。你们听!”
博士在说话的时候,风势低下来了,钟声慢慢地响着,一下接着一下,时起时落,仿佛在证实老头儿的话似的。简直可以说是深渊的丧钟。
大家都凝神屏息地听着,一会儿听听博士说话的声音,一会儿听听钟声。
第十章 风暴是个残忍的野人
这当儿,船主拿起传话喇叭喊道:
“Cargate todo,hombres!①解开帆脚索,拉紧支桅索的滑车,放下下帆卷帆索!向西行驶!向海洋行驶!船艏对准浮标!船艏对准大钟!那里就是洋面。我们还有希望。”
①西班牙文;伙计们,准备起来!
“试试看吧,”博士说。
我们在这里顺便说明一下,这个海上钟楼式的浮标,在一八○二年已经除掉。现在年纪大的老海员还记得听过它的声音。它的警告往往是过迟了。
船主的命令马上就执行了。那个朗独克人当了第三个水手。大家都来帮忙。他们不但把帆索卷起来,连船帆也都卷起来了。他们扣好帆角铁圈,缚住角帆索和帆缘索;把护桅索缚在滑车的绳索上,作为后支索。他们用木头夹紧船桅,钉上船舱的扣板,这是使船舱不进水的办法。这些工作虽然做的时候有点混乱,可是做得很地道。现在单桅船的设备已经简单到凄凉的程度。可是就在单桅船收卷帆篷、尽量缩小体积的时候,船受到的风浪的骚动却越来越大了。巨浪排山倒海地来了。
飓风像个性急的刽子手一样,迫不及待地宰割单桅船。一眨眼的工夫,咋喳一声,中桅帆刮下来,船帮折断了,护舱板刮走了,桅杆断了,各处都是爆裂的声音。船缆也松了,虽然锚结有四睛长。
暴风雪的磁力,起了帮助破坏绳索的作用。绳索断了,可以说磁力和风力都有功劳。各处的绳索部脱了滑车,没有用了。两颊——船头和屁股——船尾屈服在猛烈的压力之下。一个浪头带走了指南针和它的架子。第二个浪头把小艇带走了,小艇本来是按照阿斯杜利亚人的古怪的习惯挂在船架上的。第三个浪头把斜桅帆枪冲去,第四个浪头把圣像和灯笼一齐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