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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我相信,人们在花园里不让任何乡间的东西存在的时刻即将到来:他们在花园里不让草和灌木生长,他们摆设一些瓷花和瓷人;花园周围有栅栏,地上铺一层各种颜色的沙,并放几个里边空无一物的好看的花瓶。——作者注
在这块面积如此广阔、草木如此众多的地方,我没有看到任何一样反映主人和艺术家的虚荣心的东酉。有虚荣心的主人和艺术家,都急于炫耀自己:一个炫耀自己的财富,一个炫耀自己的本领;他们花了许多钱,搞出来的东西却令人生厌,谁看了也不喜欢。对高大的偏爱,是不符合人的天性的,是有害于人对事物的追求的。又高又大的样子是很难看的,它使人觉得假装高大的人很可怜:站在他的花圃和宽阔的道路中间,他小小的个儿也不会因此就大起来。一株本来只有二十法尺高的树,一和他相比,就显得有六十法尺①高似的;他所占的空间从来不超过三法尺,因此,在他庞大的花园里,他小得简直像只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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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有些人喜欢修剪树枝,把树修剪得光秃秃的,把漂亮的树梢和浓密的树叶都剪掉,使树汁流尽,不让树长得枝叶繁茂;这真令人好笑,因此,对这种做法,需要多讲几句。是的,这个方法可以使国主得到木柴,但却使国家遭了殃,因为国家的树木本来就不多;有人以为法国的大自然和其他国家的大自然不同,因此硬要毁坏它的容貌,把它搞得面目全非!公园里种的尽是树干细高的树,看起来好像全是桅杆或五月树似的,人们在树下散步,连一块遮荫的地方都没有。——作者注
另外还有一种做法,和前面那种做法不仅截然相反,而且还更加可笑,因为它连散步的乐趣都不让人享受,虽然修建花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们在其中散步。我告诉他:“我曾经看见过一些追逐新奇的人,一些可笑的花卉家,他们一见到毛度就害怕,而一看见郁金香就爱如至宝。”关于这一点,绅士,我对他们叙述了我有一次在伦敦的花园里遇到的情形:我被人们用挺隆重的仪式领进花园;我看见种在四层厩肥上面的荷兰的珍奇花卉正在盛开。我永远记得,有人献给我一把阳伞和一根手杖,以表示对我的尊敬。可是我说我不敢当,其他在场的人也有同感。我对他谦卑地承认:尽管我想尽力而为,见到颜色鲜艳的郁金香就硬装出”狂喜的样子,但我还是遭到那些学者的嘲笑和讥刺,对我大喝倒采,那位园艺教授用轻蔑的目光把花和我这个赏花的人瞥了一下之后,一直到终场,对我都保持着一种不屑于正眼看我的样子。“看来,”我说道,“他有点儿后悔,不该白送我一根手杖和一把阳伞。”
“这种爱好,”德沃尔玛先生说,“一旦成癖,就会使人显得小气,看问题很幼稚,而且还会产生不良的后果。前面所说的那种人的爱好,至少还显得高雅和大方,而且也有某些好的地方;一棵银苗菜或一个葱头,正当人们拿它去卖的时候,却被虫子咬了,甚至把它咬坏了,这时候,它有何价值呢?一朵在中午盛开而到了太阳落山时就凋谢的花,有多少价值呢?一般的美,只有好奇的人才欣赏,而它之所以美,也只是因为它使好奇的人感到喜欢,这种美的价值如何呢?总有一天,人们对花卉的看法,将与今天的看法完全相反;将来的看法有将来的道理;到那时,就数你博学,而那些好奇的人显得无知了。通达事理的人,对花卉并不细细观赏或进行品评,因为他看花的目的,是使身体得到适当的运动,和朋友边散步边聊天,使他的精神得到休息。种花的目的,是为了我们在漫步的时候观赏,而不是为了让人乱加解析①。你看那花中之王在这个果园中到处显示它的存在:它使空气芳香,使人赏心悦目,看人了迷,但它却几乎没有让人操多少心和花多少力气。然而,正是由于这个缘故,花卉家们看不起它;大自然已使它长得如此之美,以致他们无法给它添加任何习俗的美;他们苦于不知道如何种植它,所以就觉得它不合他们的心意月。那些所谓的高人雅士的错误在于:他们到处都想搞点艺术,而出自天然的艺术,他们又不喜欢;他们不知道善于审美的人是着重于看那藏而不露的美的,尤其是对大自然的作品,更是如此。为什么要修那些铺有沙子的笔直的小路?为什么要把几条道路交汇成星状,结果不像他们所想象的使人觉得花园大,反而弄巧成拙地使人看出了花园的局限?你在树林里可曾看见过河里的沙子?人的脚在沙子上走,难道比在苔藓或草地上走更感到柔和?大自然使用过角规和尺子吗?他们把大自然弄得面目全非之后,是不是还害怕人们根据某些现象去寻找它?他们散步走直线,似乎是为了早到终点,好像刚一开始散步就对散步感到厌倦似的,这岂不令人好笑?他们抄近道走;我们根据这一点,不就可以说他们是在赶路而不是在散步,说他们刚进花园就急着想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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