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德朗士(公元前约一九○一—五九),拉丁喜剧作家。
②普鲁特(公元前二五四—一八四),拉丁喜剧作家。
③阿里斯多芳(公元前四五○一三八六),希腊喜剧作家。
④麦兰德尔(公元前三四二一二九二),希腊喜剧作家。
一般地说,在法国戏台上,台词多而动作少;的确,法国人说得多而做得少,或者,至少是:法国人重言而不重行。有人看了《暴君德尼》这场戏之后出来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听见许许多多人在台上说话。”你听,这就是人们看了法国戏之后的结论。拉辛①和高乃依尽管有天才,但他们本人也只不过是能说善道的人罢了。那位继承他们衣钵的人②,还是头一个敢模仿英国人那样在戏台上偶尔表演一下剧中人的心情。他们的戏,通常都是用漂亮的对话来进行,对话的句法很严谨,用辞也极其华丽。人们一眼就可看出,每一个对话者首先关心的是如何引起观众的注目。几乎所有的台词都用的是很空泛的警句。不管他们是多么激动,但他们心中想到的是要观众叫好,而不是如何表现自己的内心;他们重台词的道白,而不重感情的表演:除了拉辛和莫里哀的戏③以外,在法国戏剧中,如同波罗亚修道院的文章一样,一律不用“我”这个字,因此,凡是在谈到人的情欲时,尽管你基督徒的谦卑那样克制,也通通用“人们”来代替“我”字。此外,在表情和道白中还有某种矫揉造作的成份,使感情不能通过语言确切地表现出来,使作者的思想不能通过他笔下的人物得到体现,并在台上加以表演,结果,使作者必然要受舞台效果和观众的反应所制约。因此,在最生动的场面上也要精心安排演员说几句高雅的话和做几个漂亮的姿态。如果表演一个人因绝望而自杀的话,尽管他已在自己的胸口上捅了一刀,他也不会像波丽克丝娜④那样直挺挺地倒下去,他死了也不倒,他死了之后也要昂然挺立;所有那些表演人死的演员,明明刚才已经断了气,却又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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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拉辛(一六三九—一六九九),法国诗人和剧作家。
②指伏尔泰,卢梭对许多问题的看法,往往和伏尔泰的看法相左,两人成见甚深,笔战不已。在这一句中的“模仿英国人那样”七字,在卢梭赠卢森堡元帅的《新爱洛伊丝》手抄本中是没有的,很显然,卢梭的这句话,意在讽刺伏尔泰虽在诗剧的创作上有所改进,但不是他个人的独创,而是学英国人的样子。
③在这一点上,不能把莫里哀和拉辛相提并论,因为前者和其他的剧作家一样,爱用箴言和警句,尤其是在他的诗句中更是这样。但在拉辛的剧作中,通篇都注重表现人的感情;他善于让每一个角色说自己的话;在这方面,他在法国的剧作家中的确是独一无二的。
④波丽克丝娜,传说中的特洛伊国王普里亚蒙斯和王后艾卡柏的女儿。特洛伊被攻破后,阿基里斯的儿子要把波丽克丝娜作为牺牲,杀死在阿基里斯的坟前。她的父亲告诫她“死要死得威严!”事见希腊剧作家欧里庇德斯的悲剧《文卡柏》。
这些情况的产生,是由于法国人不喜欢在戏台上表现自然和幻想;他们偏重于精神和思想的表现,他们重视乐趣而不重视模仿真实的生活;只要看得痛快,就是因此而受到引诱,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到戏院去,不是为了去看戏,而是为了去看人,为了让别人看他们,为了收集戏散之后可供闲聊的话题,因此,他们之所以对他们所看到的东西动脑筋思考,那纯粹是为了先揣摩一下别人将说些什么。在他们看来,演员就是演员,而不真正是他们所表演的人。那位以世界的主宰的口气说话的人,是巴隆,而不是真正的奥古斯都①;庞贝的遗孀是阿特里茵扮演的,阿尔齐尔②是高苏小姐扮演的,那个高傲的野蛮人是格兰瓦尔③扮演的。在喜剧演员方面,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幻想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动脑筋想过幻想的来由。他们把古代的英雄放在六排年轻的巴黎人中间;他们仿照罗马人的服装剪裁法国人的衣服。观众发现哭得很伤心的高尔勒丽④脸上还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卡托的脸上扑了白粉,布鲁土斯身穿一条用裙环撑开的裙子。所有这些,谁也不觉得不好,对戏剧的成功也无影响。观众表面上看的是剧中人,而实际看到的却是演员;同样,人们看的是剧本,实际上看的是剧作家。既然衣服问题并不严重,则其他一切也都可以原谅了,因为人们都知道:高乃依不是裁缝师傅,克雷比翁⑤也不是假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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