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她说着,探过头来看我的掌上跟踪显示器,又看看旁边的电子地形图。“喔,我的天,迈克,它在皮文山顶上!”
我能闻得出她身上的香波味。下班后她总是满身香波味地回来。我从不愿意想像淋浴冲洗准备回家前,她身上会是什么味道。
“它在皮文山顶上,”我说,“波波在山顶上。”
妈摇着头,“宝贝儿——不行。你不能去。”
“妈,它可能会受伤的!也许它的腿骨折了什么的,动不了,只能躺在那儿等着!信号一直没变化。如果信号位置到下边来了,就可能是有谁把它带下山,可那么高的地方没有人家。没有哪个房地产开发商在皮文山顶建房子。”
“亲爱的,”妈的声音非常温和,“迈克,转过身来,快点儿,转过身看着我。”
我没转身,继续往包里装能源棒,妈把手放在我肩上说,“迈克,它死了。”
我仍然背对着她。“你根本不知道!”
“到现在它已经失踪了五天,信号又一直在山顶上。它肯定是死了。兴许是郊狼什么的逮住了它,把它弄到那儿去的。它自己从来没到那么高的地方去过,是不是?”
妈是对的。给波波装上发射器已经一年多了,它从不到处乱跑,更没到很远的地方去过。它喜欢在邻居们的院子或是房地产商的各开发地段之间的空地里搜寻,那儿有田鼠和老鼠。当然,也有郊狼。
“也许它是想到那里勘察一番。”我边说边把背包的拉链拉好,“反正我得搞清楚。”
“迈克,没有什么要搞清楚的。它死了,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大卫是摊臭狗屎,“它从星期一就没回家,所以,妈,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点没见过它。”
我还是转过了身子,因为我想看我说这话时,妈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猜当时我真想打一架。把这话说出口其实挺难的,因为这只能勾起那些大家都拼命想忘掉的事。
妈倒吸一口凉气,转过了脸,转得很快。
看她这样的反应,我很欣慰。她没有说责骂我的话,尽管我的确该被责骂。她也没有离开厨房,而是转过来看着我,还把她的双手都放在了我的肩上:“你是不能出去的。这样的天,不行。即使是开跑车,我开车带你——”
“波波可能正受伤躺在那儿,”我说,“或者,掉进了什么洞里,或者——”
“迈克,它死了。”我没出声。妈使劲按了按我的肩膀,温和地说,“即使它活过一段时间,你也来不及赶到那儿。根本不可能;这种天气。开跑车也不行。”
“我想搞清楚,”我盯着妈的脸说,这次我可没赌气,“这么不清不楚的,我受不了。”
“你很清楚,”妈说,声调听起来很伤心,“你只是不想面对而已。”
“好吧,”我对她说,可嗓子直发干,“不看个究竟,我受不了,这么说行了吧?”
妈把手从我的肩头拿开,叹了口气,“我给莱蒂打个电话,不过管不了多少用。你哥回来了吗?”
“没,”我回答。大卫一个小时前就该到家,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卫星恢复正常了。
妈皱起了眉:“知道他在哪儿吗?”
“当然不知道。”我说,“你觉得我在乎吗?你要真想知道他的行踪,打到州长的办公室电话问呗。”
妈用她专有的警告性眼神看了我一眼:“迈克……”
“他把波波放跑的。”我说,“你知道他就爱干那事,他是故意的,他总是那样干,好多次了。你觉得我会在乎他在什么鬼地方?”
“我给莱蒂打电话。”妈说。
从见到波波的第一眼,大卫就讨厌它。波波是爸妈送我的十岁生日礼物。我们一家四口去宠物商店,挑选了波波。可大卫一见这个小猫眯,就耸起鼻子,朝后退了几步。大卫总是这样,装腔作势,好像比别人都更酷些。
大卫和我原来小的时候处得很好,我们一块儿玩捉迷藏,骑自行车,在地里挖坑,假装我们是淘金者,还有一次因为大卫,我才没有被响尾蛇咬:当时我不知道灌木丛里“呱啦啦”、“呱啦啦”的声音是响尾蛇,想凑过去看个究竟,大卫冲上来把我一把拽开,脸都吓白了,他大叫着告诉我说,那家伙有多危险,千万不能再那么莽撞了。那时候,我六岁,他十岁。
我们相差的四岁那阵子好像不是差距,只意味着他比我多懂许多事。可是一进中学,大卫再也不愿意和家里任何人说什么,特别是我,他的小弟弟。而且,突然之间他对我来说不再那么明智,虽然他自己觉得自个儿明智得跟狗屎一样棒。
我给猫咪起的名字是“宝波猫”,因为它浑身黄褐色,耳朵上还有一撮竖立起的小毛毛。没多久,“宝波猫”就简化成“波波”了,除了大卫大家都这么叫。他管波波叫“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