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塞尔薇将米洛从桌边赶开,收拾、清洗碗碟,同时吩咐米洛把椅子倒扣回桌面上,把地面打扫干净。她弯腰钻进柜台后面绿篷布遮住的角落,拖出两只黑色手提箱,将其中一只递给米洛。
“等一下。”她打开自己的箱子,拿出一顶折叠成扁平状的高顶礼帽。她正要设法使帽子恢复原形,那帽子就抖了抖,撑开了。她用手指转动帽子,让它落在米洛头上。米洛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她又从柜台后抓出自己的黑顶圆礼帽,同样用手指旋到自己的头上。
“看到了?这只是我们干这行的耍的一点小花样,小家伙。如今你也是我的合伙人了。星月交辉!”
手提箱上也印有相同的字样,塞尔薇的箱子上是:
☆ ☆☆星月☆
他的箱子上是:
☆ 交辉☆☆☆
“我非戴着这帽子不可吗?”他问。
“当然啦!你戴起来还很合适呢。它变化时的样子很酷吧……”她走到他面前打开门锁,他似乎听到她说,“……就跟你变身时一样。”
他们只在阳光中走了几分钟就到达了地铁站,又走回到地下。他们并排坐在摇晃不定、闪闪发光的车厢里,把箱子平放在腿上。这样子很奇怪,但塞尔薇对此却一再坚持。她还非要米洛坐在她左边,这样两个箱子上印的字就会冲着车厢走廊排列成:
☆ ☆☆星月☆……☆交辉☆☆☆
“免费广告。”她说。
只可惜没人看。从没有人在地铁上东张西望,那样只会惹来麻烦。米洛听说在地铁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婴儿在这里出生,水会从石头里涌出来,圣经启示录里的四名骑士还会在商人们的翻领中大叫大嚷。因此每个人都目不斜视,手肘紧贴着大腿根部,翻看他们的《新闻周刊》、《国家调查员报》和《纽约时报》。
“昨天我跳下楼时你在大街上干什么?”当地铁运行在曼彻斯特大道与拉斐特公园之间时,米洛问道。要像没事闲聊似的问她,“你当时正好在楼下,对吧?”
“我的广告传单上这么写着:‘有一男孩表演从麦考利大厦东北角坠落’。”
“得了吧,少胡扯,塞尔薇。”
塞尔薇很不自在地在拥挤的座椅上动了动,“拜托!你是个神秘的人,可我不是,小勇士。我当时正好要去一个地方,就这么简单。我说你就不能坐过去点?”
米洛朝座椅角上挤了挤,“你去过我掉下来的那座大厦吗?”
“你指的是你飞下来的那座大厦吧?可能去过,是去过。干嘛?好像去过吧。”她把目光移开。
别太心急,她已经察觉到我有所怀疑了。她很有可能以为我在大厦上见过她,所以要编个借口来骗我。
“我觉得好像是有个主顾在上面,如果没记错的话。”塞尔薇说。
“要求提供等解构化服务的资深主顾?”
“不是,嗯,差不多吧。他需要一些画,大师的翻版名画。是定购的。这只是我的另一项副业。我在那个街区有好几个这样的顾客。那你当时又在上面干什么?”
“看精神科医生。”
“你神经错乱了?”
“我只是紧张,比如睡眠不太好。”
“没错,我觉得你也是。”
“什么意思?”
地铁停了下来。塞尔薇偷偷往米洛那边靠了靠,又坐直了。门开了,两个商业主管模样的女人腋下夹着公文包冲了进来,一边还议论着小麦期货未来的走势。她们抓住一根立柱站定。门又关上了,地铁列车颠簸着继续前行。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在睡梦中大喊大叫,害得我只睡了半宿。”
“我喊了不止一次?我都喊了些什么?”
“谁管你?跟着我,米洛。我会教你如何安睡的……我们到下一个车厢去吧,我不喜欢那两个女的。”
“我提到迪迪了吗?”
“你开口闭口全是迪迪,米洛。起来吧,我们到下一个车厢去。她们在盯着我看。”
其中一个女主管正在往塞尔薇这边挤:“星月交辉?嗨,星月交辉!我想跟你谈谈!我有桩生意要跟你做。哎!”那女人半带哀求地叫。
塞尔薇推着米洛挤过通道,使劲拨开每一个挡住他们的人,不顾他们对此恶言相向、咒骂连连,一直穿过两个车厢才停下来。
“我讨厌她。”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刚出道时替她干过,她至今不肯放过我。”
“你为什么说我开口闭口全是迪迪?”
“这是个大城市,米洛,你想说什么都行。”
地铁到站了。他们挤下车,夹杂在涌动的肩头中前进。地下大厅里,挤满了工人、购物者和学生,你很难从中找出几个带人样的。米洛很负责地牢牢握住手提箱的把手,这让他不禁想起他的胃牢牢握住的那东西。它紧紧植根于斯,以至于让他忘记了那是他曾经做过的事,还让他误以为那是他所受的苦难。他们走出地铁口,来到一个铺了卵石的广场。广场由一条通向公园的巨型拱形走廊一分为二。公园里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