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清醒过来,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只有额头露在垫肩防护外。他的声音好像是从运动衫里面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伙计们,可得小心那些地球女人喔。”
大家都笑了,凯瑞从垫肩防护下面探出头来,明亮的绿眼睛直看到罗莎眼睛里,然后罗莎也放声大笑起来。
父亲和夏娃搬到一起住后,凯瑞就成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哥哥。这个哥哥大胆直率,而她却腼腆羞涩,他风趣逗人而她寡言冷静。
教练的哨子响了,球员们开始进行二对一的常规训练,直到训练结束都没有再打比赛。训练完了,罗莎坐在衣帽间的板凳上休息,敲着球棒击球的部位。板凳那头,玛亚妮向史泰勒频频传着秋波,大声说着情话,罗莎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凯瑞只围着浴巾,就跑过来坐到罗莎身旁,四处打量一下——为了确保教练昕不到他们说话。罗莎喜欢看他胸前和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在皮下滚来滚去的样子,尽管如此,她还是尽量不去注意。凯瑞却凑得更近些,“嘿,长腿姑娘,有兴趣参加‘初始足迹俱乐部’吗?”
“那是什么?”
他碰了碰她的大腿。他总时不时地碰碰她这里,碰碰那里,像是不经意地偶然接触,要么是胳膊肘、肩膀,要么就是膝盖或小腿肚什么的。瞧,他的前额刚巧又扫到了她的头发。
“我们一伙人要在圆顶的喷泉边集合,”凯瑞接着说,“等狂欢到了高潮的时候,我们就打算悄悄地溜到地面上去。得准备好调压服,检查一下废弃槽阀门是否正常。”
“废弃槽?干什么?”
“小点儿声!”
“为什么?”
“我们要去爬西凹峰,到山顶上去撒尿。”他用一个手指拍拍她的腿,感觉暖呼呼的。
“这是男孩们的事,”她说,“要是你妈妈知道了,麻烦就大了。”
凯瑞笑着说:“以这种态度,你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女性,长腿姑娘。妈妈要是想到了的话,她自己都会成立这样的俱乐部。”说着,他站起身,朝萨伯走过去。
天呀,她真是傻透了。这星期是“开创者周”,她还希望凯瑞能在狂欢期间当她的指导者和同伴呢。为穿什么衣服,她整整花了一个星期才决定,这下全都白费了,肯定弄砸了。她赶紧穿好那件不对称袖的绿衬衫——这可是精心挑选的,绿衣服配红头发,最酷不过了。
凯瑞和其他人开着玩笑,罗莎只好在一旁观望,尽可能地笑得恰到好处,同时为格格不入的感觉暗暗叫苦。等大家都穿戴好后,她跟着凯瑞、萨伯、莱萨一起去参加狂欢节。调压舱周围尽是黄色三角形标志,由一条通道和冰穹连接,然后再连到熔岩隧道。罗莎尽力赶上凯瑞,而凯瑞和其他出生在月球上的孩子们一样,都比罗莎高。莱萨依着萨伯,她曾告诉罗莎说打算搬出去,找一个公寓自己住。莱萨十三岁,比罗莎还小六个月。
熔岩隧道有四十米宽,三十米高,弯弯曲曲,忽而爬高忽而下坡,呈现出各种各样的景观:两侧的岩壁上有商店和公寓,隧道中间有大大小小的花坛草地,上方有一个个的定日镜,转化月球表面白昼的光能,为这里提供二十四小时的照明。如果你不到地面上去,一定不知道上面什么时候是白昼,什么时候是黑夜。
现在是里边的“黑夜”。从隧道出来到了环形山底,整个的月球领地便展现在他们眼前。顶部的圆顶直径将近两英里,由一根五百米高的钢化玻璃擎天柱支撑,即使在只有地球引力六分之一的条件下建造这样的规模,其工程技术也是叹为观止的。学校里流传着凯瑞如何爬上那根柱子,把他热恋的女孩的名字用喷漆喷到圆顶上的故事。罗莎觉得这简直难以置信。
圆顶外面覆盖着五米厚的防辐射表土,下面有从擎天柱伸展出去象雨伞一样的辅助骨架,抬头看见的阒顶则像是一面幕布,按时间投射出白昼的晴空万里,或是黑夜的繁星闪烁;而现在正是星光灿烂.火星和木星在头顶上交汇。
西面和南面的带露台式公寓错落有致,俯瞰圆顶全貌。山底的大部分面积用于农业生产,擎天柱的周围是索比齐公园,是领地内两千五百名居民聚集的场所,柱子四周设置着喷泉、露天剧院和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可见这里的用水量一定不小。
罗莎和伙伴们出了隧道,走下弯弯拐拐的道路,穿过农田,来到公同。公同的树上悬挂着一串串的彩灯,男男女女随着鼓乐队音乐的节拍欢快起舞,狂欢的主角们穿梭在人群中,其他人不论男女老幼,都打扮得艳丽多姿,光彩照人,散发着阵阵幽香。一队表演者在圆形舞台上演出弱引力条件下的杂技表演,小孩子们在喷泉池水里欢快地嬉戏玩耍,而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不分男女都相互挽挎着对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