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爸,我得走了,0300入口见。”
“罗莎——”
他很难受。复活凯瑞?罗莎一定把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夏娃。
可是,他除了去还能有什么选择呢?杰克在房间里徘徊了几个小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离开了公寓。通向北气舱狭长的道路上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和趋光飞绕的昆虫,他告诉气舱值班员自己得去生物实验室。
他穿好调压服,却觉得不能正常呼吸,反复查看仪表,尽管没有任何问题,他还是觉得窒息难忍。汗水从脖子流进衣领。
他走上地面,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地表发出的白光映托着星空。杰克尽量调高面罩的偏振度,可眼睛还是觉得刺痛。他穿行在太阳能储备器之间,沿着小路从气舱向加工实验室倾斜的入口走去。最后他走过辐射屏蔽区,打开了实验室的外舱门。脱掉调压服时,身上的汗水已经把衬衫湿透了。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用手指梳理浸湿的头发.定定神,但没有打开实验室的内舱门。
如果她们真有什么魔法重造出凯瑞,会如何?罗莎说他们的麻烦都结束了,可以恢复以往的自我了。
这可真是个大大的机会。他以前就希望到这里来能给罗莎更大的发展空间,这里有比在地球上更好的环境岛毕竟月球上没人认识他,即便他叉失败了.在亲戚群落,父亲的失败不会影响女儿。罗莎仍然是她自己,不会被自己拖累。
杰克站在内舱门前思绪万千,突然他想到了海伦,想到了他们的蜜月。圣济慈海滩上,海伦脱下短裤和T恤衫,露出里边的新潮比基尼着实让他吃惊不小,袒露得那么厉害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当然也带着某种骄傲的神情。他记得当时自己的感觉很怪,有点想保护她,又有点疑惑不解,还有点遗憾。
他第一次意识到她一直在努力用躯体挑起他的激情,而她的感觉一定很悲伤。这是个打击:一方面了解到她仅用肉体就能对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影响,另一方面这个女人,海伦,又能够完全抛开那具像磁铁一样吸住杰克欲望的躯体。一时间,杰克理性、客观地分析了自己。他不耻于自己的性冲动,以及这种可能瓦解他们关系的相处方式。她到底是谁?他自己又是谁?
记得当时他伸出手臂搂住她,对她微笑着,赞美着她,同时确实地感觉到时间会让他们彻底了解对方。真可悲。关系破裂后,杰克认为至少他可以了解自己的女儿,这就是为什么他执意要带走罗莎。他要真心地去爱一个人,没有性作为媒介地、忘我地爱一个人,全部给予、毫无索取地去爱。
他多傻呀。不论他们是否来这儿,罗莎和他都不可避免地会存在分歧,或者因试图否认分歧的存在而毁掉父女关系。不论他是否杀了凯瑞,罗莎都要挣脱他的影响。
杰克心头一阵说不出的滋味,明白自己已经失去自己的女儿了。
他热极了,烧起来了。他闭上双眼,什么都不去看,什么都不想听,可眼前却弧光电闪,耳鼓里也雷声轰轰。
出去到地面上会感觉好些,杰克没有再开内舱室的门,而是重新穿好调压服,打开外舱门到地面上去——岩石的阴暗处一定凉爽。他跨过辐射屏蔽区,蹬上出口的斜坡道,来到尘土碌碌的地面。杰克没有返回领地的圆顶,而是绕过一排排的太阳能储备器,径直朝远处地平线上隆起的一块巨大岩石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按下某个调压服衣袖键盘上的一个键,消除了“自动排除压力故障”。
到达凉爽的岩石阴影中后,做彻底了断之前,所要做的就只剩下打开头盔上的手动弹簧锁。他用手摸索着弹簧栓。他热极了,已经烧起来了。不过,很快就会凉爽下来的。
六、皆大欢喜
看见气舱显示器显示气舱被占用,她们就等著杰克进入实验室。几分钟后,外舱门再次开启,杰克走了。罗莎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我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她对夏娃说。
罗莎穿好调压服,等待气舱复位。压力刚剐调整好,她就迫不及待地冲出外舱门,跑过斜坡道。回禽类基地的路上没有父亲的脚印。不过她发现了离开小路的脚印,跟着追下去,她看见远处山丘方向有晃动的人影。
罗莎紧追其后,小心绕开太阳能储备器。
罗莎赶上杰克的时候,他双膝跪在岩石阴影里,身体抽搐抖动着。他怪异的表现吓坏了罗莎,她从没见过谁这样。没等她赶到身边,杰克已经慢慢地停止了奇怪的抽搐,慢慢地、软软地斜倒下去,像是一缕飘浮的羽毛落下,轻轻地,稳稳地。罗莎冲过去,发现杰克打开了头盔上的密封装置。
“不!”她撕心裂肺地大叫着,声音在自己的耳朵里回荡。杰克的脸因为血管崩裂发紫,眼睛则血红血红的。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