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转身问罗莎,“这苹果好吃吗?”
“好吃。”
“太好了,罗莎,我要告诉你下一步我要做什么。目前还没有任何人做过,因此,不是犯罪,但是如果将来它不能普及的话,我敢肯定就这种行为会被视为犯罪。”
“你在说什么呀?”
“几个月前,实验项目到了我们可以扫描活性有机物的阶段。我们扫描了几只天竺鼠,还有一只绵羊。有天晚上,实验室没有其他人,我把凯瑞叫来,也扫描了他。我一直等着,等重组器里出来结果。三天前,四个月大的扫描对象天竺鼠组合成功了。你知道这意昧着什么吗?”
罗莎屏住呼吸,“我想我知道。”
“如果那只天竺鼠没有什么后期不适反应,我就想重组凯瑞,希望你能帮助我。”
乌云散去,天豁然开朗了!惊喜疾风骤雨般冲刷着罗莎压抑的心头,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能是真的。她紧紧地搂住夏娃,把头依在她的胸前。这是奇迹!这是出路!
五、火
杰克提醒自己,地球上绝大多数动物的生活中都有各种各样的线虫纲动物,它们几乎到处存在,有益的寄生虫占了寄生虫总数的绝大部分。不用担心什么。
可是,他的手还是发痒,皮肤还是火烧火燎的。
他没花多少时间就肢解好凯瑞的尸体,把肢体投进分解舱,剩下的内脏部分在粉碎器里弄碎,混合在实验项目要用的土壤里,用水龙头把粉碎器和地板都彻底地清洗干净。火土水三位一体。一周之内除了土里的化学成分,凯瑞就会化为乌有。
可是,凯瑞的影像深深地印在了杰克眼球晶体上。“我是行尸走肉。”这个想法一天要在他的脑海里出现无数次。无论是走下环形坑底部的斜坡,还是在温室里整理秧苗,还是坐在索比齐公园池水的边上,杰克总也摆脱不了这可怕的念头。和夏娃睡在同一张床上。这里的社会结构旨在抑制男性的危害,而我恰好就是个危险的男人。我甚至不知道这已经发生了。我是他妈的偏执狂,没人知道。
没人注意到了什么异常——至少他认为他们没注意到。他们把实验土壤送到禽类基地东坡上的实验田的那天下午,对杰克来说是难熬极了。他坚持要自己调整土壤,自己亲手种植落叶松苗,一直戴着防护手套。阿姆亚提认为没必要戴防护手套,杰克立即辩解道,“我可不想惹土壤里的那些新虫子。”
“如果土壤里有未知的新虫种类,那我们都要倒霉的。”她似乎很有道理。
幼苗长势非常好,生长速度提高了百分之十五,三个月之内,他们的项目就排上了理事会的女士们的验收日程。夏娃和其他的董事们在坡地松林里信步漫游,欣赏着沁人心脾的松脂清香。当夏娃走过含有她儿子化学成分的土地时,一股热浪扫过杰克的面颊,他满脸通红,额头炽热。
理事会对项目很满意,下周将表决对阿姆亚提的表彰,还要特别提到杰克的突出贡献。“你要是不小心点的话,杰克,说不定会焊在这块土地上喽。”霍尔卡里森有意戏弄地说。
“你说什么?”杰克问。
霍尔对他笑了笑,“我是说你也要成为这里的一员了,兄弟。”
表面是亲戚,可内心仍然是外人。凯瑞事件的后遗症太难消除了,最大的问题就是夏娃。比如说,虽然在塌陷的崖边救了夏娃,可回到家里,杰克却没有勇气接近她。夏娃的眼睛越看越像凯瑞的眼睛。晚上,躺在夏娃身旁,他觉得手在被火烧。他睡不着,却假装熟睡,一直等听到夏娃均匀的呼吸声才松口气。夏娃睡着后,他虽然还是睡不着.却仍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她。他孤独,并且害怕极了,从五岁起,就再没这么害怕过。有天晚上,他听到夏娃翻身起来,望着他喃喃细语,“对不起,我一定能做得更好些。”她有什么对不起的?她怎么能向他请求原谅呢?
领地的医疗室给杰克开了些药膏,治疗手上的皮疹,无济于事,只让他身上发出硫磺一样的气味。我是月球上的靡菲斯特①,他告诉自己。杰克还真的相信起魔法来:假如凯瑞那些留在土里的尸体要回来折磨杰克,那么把这部分凯瑞带回家,就能抵消他的鬼魂魔力。所以,杰克用大花盆种上落叶松,搬回家摆在阳台上。他给夏娃做温室里长的莴苣色拉,看她吃了有什么反应。结果她建议罗莎应该搬出公寓,独立生活。
【①:靡菲斯特,歌德(Goethe)所作《浮士德》中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