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天,冷淡阴沉的雾霭顺着山坡慢慢地升起散开。参加葬礼的人都身着黑衣,臂上挽着黑纱戴着黑色眼镜。正可以掩住悲伤的面孔。他们站成一排,等着火葬前看她最后一眼。
葬礼从未在温暖明媚的早晨举行,至少,电影里从来没有,一般总是在阴冷,薄雾笼罩的多云天气。
那天就是这样。
丽莎的父亲站在太平间门口,双手插在裤袋里,时髦的套装,黑色的眼镜,一副沉痛中故作镇静的面庞。
“她爱你,杰克。”充满父爱的声音惊醒了我。
“我也爱她,先生。”我尽量控制声音中的哽咽。
“杰克,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我看到了你的图灵证书。知道你本不必为了维持你的地位来引诱我女儿或溜须我。”
我盯着他,觉得受到了侮辱,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刺痛了我的心。
“先生,
“不,不,我理解你,相信你真的爱她,甚至超过爱你的工作。”
他转个我,我能感觉到黑色镜片后窥视的眼神,探寻的目光。
“是的,先生,我爱她。”
“你制造的那个思维产物,”他转过身,远眺着那片古老的墓碑,接着注视身边的志哀者说道,“它是项不错的工作,对吧?”
“是的,非常复杂。”
“提前了多年,个性思维产物N—Nets从未获得实践,直到现在。然而像你的AI一样,依据模拟原则,程序可以同化个人数据,同时教会N—Nets,我们可以垄断AI使用者的市场了。”
“先生,我的确还没有想那么多。”我转过身观看志哀者的队伍。
“杰克,毁了它。”
现在他转过身面对我,双目怒视。
“我是说,我让丽莎加入那项工程是因为它能给予她生存的目标。让她忘掉疾病,感到快乐,所以我才顺从了她要工作的意愿。但现在,她走了。那是个令人讨厌的东西,它是个说话的墓碑。这对她的记忆是一种砧污,我要毁了它。”
我找不出理由,在心里我承认他是对的。在那个盒子里不是丽莎,不是她的思想,也不是她的灵魂。
但我仍旧好奇,我还需要一些解释。因此,我们把她接上线,系统状况最令人满意时,我戴上传感装置耳机,插进线路,想着她会说些什么。
“她告诉我她爱我,先生,爱我,这令我不能忍受。”
卡洛斯站起来穿过屋子,向窗外凝视了几秒钟,然后做出回答。
“你本不该那样想。我是说,丽莎确实爱你,那是心理卷宗显示的。那东西有丽莎全部的原始记忆和感情,它说的的确是真话。”
“你说得轻巧,你不可能同一块塑料和硅的合成物谈情说爱。我是说,我告诉你那东西不是丽莎,它只不过是个举止像丽莎的产物,一部机器而已。”
“它告诉我,我弄错了。真的是她,它有她全部的感情、记忆,它真的爱我。它声称它有实实在在的感觉,并说我在伤害它。整个事情如此荒诞离奇。”
我点燃了卡洛斯另一支变了味的香烟,躺下身去。
“那件事不能解释为什么她寻找你,以及怎样寻找你。”卡洛斯转过身说道。
“我不知道她到底干了些什么,你就别刨根问底了。既然医生把我救活,我就不想重蹈覆辙。说起原因,真的不知道。如果不告诉她我爱她,她会很生气,可当我不停地告诉它,它不过是个机器,我又伤害了它。”
“这太不可思议了。”卡洛斯叹息着说。
“卡洛斯,我们不得不摧毁那个东西。它对丽莎的记忆是一种伤害,我不愿这样,也确实不想这样。”一想起真正的丽莎和那个思维产物,我禁不住要流泪,心里常有一种负疚感。
“我爱你,听不明白吗?你也曾告诉过我你爱我。”
“我爱的是丽莎,而你仅是个机器。”
一阵模拟的蓝色烟雾过后,一个不真实的低弱声音传来。
“我就是丽莎。”
“你仅因那编制的程序才相信这些。”
“你爱我什么,肉体吗?”
“不是。”我清楚谈话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但我不得不继续下去。“你曲线很美,但我更爱你的思想,你的品格。”
“这些我同样拥有。”思维产物说。
“但你仍不是丽莎。她有某种特定的品质,那不是简单的心理分析所能取代得了的。她是有感觉的真正的人。”
“我也有。”声音很是刺耳。
“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