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到了思维产物工程第一阶段的最后部分。
一块冰冷的焊合铁块搁在一个紧挨着空线路检验器的线架上,屋子墙角里,一个微型Waldo放在黑乎乎的钢块上。雾气腾腾的蒸汽从炉子的热传感器顶部装有沸水的壶中冒出来。卡洛斯在准备饭菜。
紧靠破旧小床的桌子上有半包香烟,我抽出一支,慌忙点燃,坐在他发皱的毯子上。
“我不明白,”他边说边走过来让我喝汤,“为什么她要找到你?”
在微弱的蓝色灯光里烟雾使其更加模糊,昏暗的房间里有股尘土的味道。
“一言难尽啊。”
我舀了一小勺面条勉强咽下,毫无味道可言。
“我们有时间,此外我也想知道。”
“我一直都在问你那件事,”我放下汤,慢慢掐灭了雪茄说道,“你是怎么卷进来的?在哪方面你有超长之处?”
“什么意思?”他惊异地说,“我制成了她,我给她缠线。图灵没有追踪我的原因就是她向我毫无要求。”
“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公司派你来?”
“因为你不可能同别人来。”
这是事实,我不在乎丽莎,那是她思维的产物,也不在乎公司或别的任何东西。我所关心的就是忘却,但卡洛斯阻止我忘却,眼前的事物让我在意。
我,卡洛斯和丽莎,三人曾在一起工作数月(丽莎生命中的最后几个月),制成了那个思维产物。丽莎知道如果自己服从于试验,她有可能失去生命中最后的十个星期,但她不在乎,一心想制成那个思维产物。
这是个有独创性的想法。尽管脑海闪过的东西并非都是对的,但我不能在丽莎刚躺上病床提出它时就告诉你们一切。
我不想让丽莎死去,这是根本动机也是丽莎本人所期望的。我想的是,如果此想法实现了,那么死去的只是她的躯体,她的思想犹在。
我知道她最终会死去,思维的产物只不过是个程序,是个电子新发明。但是在我也接受这种想法后,丽莎和将要被摄入思维产物的丽莎之间的差别,在我和真正丽莎头脑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随着工程顺利进行,丽莎的病情更加恶化,记忆力明显减退,同时伴有幻觉,她开始真正相信那部机器就是她,她将被再次赋予生命。
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天才思想的闪现。
思维产物将建在一系列神经网上。旋转的集成电路块设计成用来模仿人类大脑细胞I/O工作。卡洛斯昼夜奋战,不断地按丽莎精细的指示和他自己的想法,重新改制高速集成电路。
神经网与普通计算机不同。普通计算机有为它特制的逻辑功能及与其密不可分的运行程序。计算机可以辅助学习,做电子游戏,完成高难度的任务,但它始终是一个自动装置,而神经网就像人一样,不必教它。它通过试验,勘误,做精细的估算,奖励系统的控制论版本学习。对于网提出的每一个问题,若“教”给它,它会给出答案,接着会因好的回答得到奖励,差的回答受到惩罚,直到它学会所有该知道的。
过程是缓慢的,但劳有所值。神经网比最高级的AI程序更具有认知能力,它还有行动和决断的能力,就像一个受到良好训练的大脑。
上个世纪末,科学家们懂得了同样用来教授这些同某些技能和知识的方法,并且认知过程能用于给出普通的人物。然而,这种思想并没有起太大作用,因为这个过程是单调乏味的。
以上这些是丽莎思维产物的形成过程。
我们使用我的图灵AI作为老师,它每天要问丽莎上干个单调冗长的心理问题。对丽莎而言,这的确是耗费精力和体力的工作。许多问题是纯个人的,而且带有骚扰性,但我们必须问她。
我的程序按照她制作后,自己设计了一套反应环境,相信它就是丽莎性格特点的真实翻版。从这时起,它推断出了应付超百万个问题的答案。它顺着模式,探查出连丽莎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及她身上不为人知的怨恨癖好。
换句话说,它完全分析了她的心理结构,现在要做的就是教网成为丽莎。
在卡洛斯完成他的建造,教会了网一些生活的基本常识(算术物理原理等)后,我们把网装上了我的图灵AI。经过一个月,即丽莎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月,那个程序教会了网络有关丽莎的所有事项。它把原始的,孩子似的低智能思维产物抚育成一个成熟的产物。
如今,丽莎的思维完全嫁接给了思维产物。就在我们火化丽莎遗体的同一周,她再次获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