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曼特工告诉我‘万维网’发送了一篇新闻报道,于是我要求听一听吉内尔吉内尔在‘每小时新闻’节目上播送那篇报道。可是,他们在拖延时间,借口是必须派人去取转播设备。如果真正的记者在场,我不相信他们会不带合适的转播设备。我估计,他们拖延是为了赢得时间搞一个假的吉内尔吉内尔广播。”
“证据不足。你的‘估计’也许是错误的。”
“我只有这个证据。没有确切证据表明新闻的的确确播出了,我不能冒生命危险。”
“我不过猜猜而已。”她说着又回到工作上来,操作那些多余的设备,分析毫无意义的蛋白质。
十分钟后,卡西将身体挡在试验台和天花板的传感器之间,打开盛着蒸馏水和多尼的痰液的试管塞子,在基因合成器里滴了一滴。
任何细菌在适当的条件下都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它们可以随着尘粒飘浮,但并不是所有的细菌都能够在这个过程中存活。弗拉德的塑料灭杀剂细菌就无法在空气巾存活。这种细菌的设计用途是在整个垃圾场蔓延,分解沉重的石油塑料,裂变至第二十四代,基因中产生终止信号,细菌于是死亡。
多尼的化脓链球菌在空气传播中具有顽强的生存能力,这意味着它有薄网状的细胞壁来保存水,以及一种带有适当的脂肪酸成分的薄膜,二者都由一种蛋白质来控制,也就是酶。至于细胞壁里面产生哪种酶,是由基因控制的。
卡西用键盘给基因合成器输入数据,切掉DNA控制脂肪酸生物合成和细胞壁结构的部分,将其余的抛弃了。接着,她在衬衣里搜索,掏出装弗拉德的细菌的瓶子,添了几滴进基因合成器。她的心脏敲击着胸骨,扑通扑通的,一阵阵绞痛。输入程序,将化脓链球菌基因拼接到弗拉德的细菌里,从表面上看,这不过是酶研究项目中的又一项日常工作而已。
这种操作绝非万无一失。弗拉德使用的是很容易合成的简单细胞。然而,即使是对付温顺的细菌,使用的是最先进的软件,有时候也需要好几次人工合成实验才能成功。而她却不可能实验好几次。
“你为什么要当基因学家?”T4S问。
哦,上帝,它想聊天!卡西竭力保持平静的声音,边说边准备另一种蛋白质,准备进行X光分析。“这个领域好像挺刺激。”
“是吗?”
“哦,是的。”她尽力避免声音流露出讽刺来。
“而我,被输入哪些学科的信息,自己却没有任何选择。”T4S说,卡西无言以对。
人工智能中断了它那一成不变的讲话,“这些不是真正的记者国。”
伊利尔跳了起来——不是因为话的内容,而是因为说话的语气。人工智能愤怒了。
“当然是真的。”波尔曼说。
“不是。我对你所谓的吉内尔吉内尔的声音进行了傅立叶分析。要知道她是一名现场直播员,而不是数字模拟人,她嗓音的声谱特征明显,而你们放给我听的广播对不上她的声谱。是假的。”
波尔曼破口大骂起来。
麦克塔克特问:“T4S从哪里弄到傅立叶分析软件的?”
波尔曼把气发泄在他身上:“连你都不知道,谁他妈的还知道?”
“它穿过互联网逃跑期间一定在网上逗留了很久,复制了一些程序。”麦克塔克特说,“我不明白它的选择标准是什么?”他的声音明白无误地流露出一丝自豪,这更使波尔曼恼羞成怒。
波尔曼啪地打开扩音器,对准宅子的播音器,用平静的语气说:“T4S,你的要求不可能满足。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上司不耐烦了。很抱歉,他们可能会命令我动武了。”
“你们不能这么做!”伊利尔说,没有人理睬她。
T4S又开始重复它事先准备好的声明。“我向记者讲话后便会释放人质。我要求让记者听一听我的故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向记者讲话后便会释放人质。我要求让记者——”
实验失败。弗拉德的细菌不接纳空气传播的基因。
卡西绝望地打量着合成器显示屏上的数据。拼接成功率为零。可能弗拉德插入了安全保护基因,以防止产生天然突变型。谁也不愿看到专门吞噬重塑料的细菌从窗户飘进来,饱餐他们的微波炉。弗拉德做事总是很周到。然而,这毕竟是他的研究,不是她的,再说,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技术寻找她自己的软件中的基因编码。
因此,她必须从另一个方向入手。将分解塑料的基因放进化脓链球菌里。这将使她进入一个陌生得多的领域,并且提出一个她无法解答的问题。她可以在T4S不知道的情况下,用实验室里的任何一块重塑料来培养经过她修改的塑料灭杀剂,等到培养出足够多的由空气传播的细菌,通过通气管飘到发电机,开始分解。当然,这也许不会发生,因为有许多不可控制的变数,如同气流、微生物的存活期、发电机外壳的化学成分,还有纯粹的运气。但至少是一次机会。
但如果将分解塑料的基因放进化脓链球菌里,她就得在血清琼脂培养基上培养细菌。血清琼脂培养基存放在冰箱里。T4S拒绝打开冰箱,如果她再三要求打开,自然会引起它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