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抛开这种念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实验台上,将试管里的一小滴水小心翼翼地移到电子显微镜上。显微镜自动调整,图像随即出现在显示器荧光屏上。是链球菌。明白无误是球状病菌,被不完全分裂连在一块,形成典型的一串串珠状体。它们正在往可怜的多尼的整个喉部释放毒素。
另外,咽喉链球菌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因此,如果多尼得了,简妮就会感染上,尤其是一家人都被关在一间屋子里。连卡西自己也可能感染上。而楼上药品箱里的抗生素已经用完了。
“T4S,”卡西大声说,“是化脓链球菌。是——”
“我知道。”人工智能说。
T4S当然知道。它可以直接从电子显微镜那里得到数据。她尖刻地说:“那么,你也知道多尼需要抗生素,需要医生。”
“很抱歉,这不可能。喉咙化脓链球菌几天不治疗没有什么危险。”
“几天?孩子在发高烧,喉咙红肿,疼得厉害!”
“很抱歉。”
卡西愤愤地说:“他们其实没把你造得和人一样,人是有同情心的!”
“不是所有的人。”T4S说,这话的弦外之音明白无误。他是从外面的“谈判专家”那里学会转弯抹角地评论的吗?还是从她的家庭影片那里学会的?
“行行好吧,T4S。多尼需要治疗。”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好像说声抱歉有什么用处似的!”
“最好的帮助,”T4S说,“就是让记者到来,这样我就可以把情况公诸于众,阻止杀手们。我的要求一旦得到满足,就会释放你们三人。”
“可记者连个影子都没有,是吗?”
“是的。”
简妮在看普拉诺波利斯的故事,捣蛋的绿兔让普拉诺波利斯伤透了脑筋。
多尼忽而睡着,忽而醒来,呼吸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吃力了。
卡西想找点事情做,便将从多尼喉咙提取的液体标本滴进基因合成器、蛋白分析仪以及法拉测试仪里,让这些仪器都运转起来。
军方派来了一辆最先进的坦克,犹如一座固若金汤的移动堡垒,配备有强大的火力,足以将它附近的村庄夷为平地。离奇的是,居然没有记者尾随坦克来。
麦克塔克特问波尔曼:“这东西是从哪儿开来的?”
“从位于布法罗以南一个秘密军火库。”
“倒真方便。那东西是抄小路来的,还是一路上碾平庄稼地来的?你不觉得它太惹人注意了?”
“麦克塔克特博士,”波尔曼说,“让我打开窗子说亮话吧。是你创造出这个人工智能,却让它跑掉,劫持了三个人质。现在我们要制服它,你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现在联邦调查局正在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由于你这三个失误,你已经丧失了对我们的做法指手画脚或者说三道四的权利。所以,请你站到一边去,等到奇迹出现吧,也就是说等到你想出建设性的意见时再开口。中士,陪同麦克塔克特博士到露台那边的小丘上去,在那儿看好他。”
麦克塔克特沉默不语。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向记者讲话后便会释放人质,”T4S通过露台顶上的播音器第一百次或者两百次声明,“我要求让记者听一听我的故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向记者讲话后便会释放人质。我要求让记者听一听我的故事……”
她坐在泡沫材料浇铸的混凝土墙边,熬过一个不眠之夜后睡着了。简妮一阵尖叫,惊醒了她。“妈咪,多尼病了!”
卡西立刻来到多尼身边。只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呕吐,他的胃是空的,只吐出黏腻腻的绿色东西,还有黏液。黏液太多了,堵塞了他的喉咙。卡西尽量用手指去抠,弄得多尼又呕吐了。他浑身灼热,仿佛着了火一样。
“T4S,他的体温多高?”
“离开他……华氏103.4度。”
顿时,恐惧如同参差不齐的尖钉刺入她的心里。她脱下多尼的睡衣,惊骇地发现多尼浑身长满红色的疹子,摸起来疙疙瘩瘩的。
是猩红热。可能是喉咙化脓链球菌引起的。
不,不可能。她记得儿童健康讲座上讲,猩红热的潜伏期是喉咙链球菌化脓症状发作后的十八天。可是,多尼生病还不到十八天,差得远呢。问题出在哪里?
“妈咪,多尼会死吗?像爸爸一样吗?”
“不,不会的,当然不会,乖乖。你瞧,他已经好些了,又睡着了。”
多尼突然陷入昏睡,好像昏迷不醒。卡西一阵惊恐,赶紧唤醒他。不是昏迷不醒。多尼抽泣了一阵,她听出他那发炎的喉咙发出声音是多么痛苦。
“你肯定多尼不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