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从肩上取下枪,瞄准了熊的脑袋,冒着伤害野人的危险扣了扳机
尖利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空谷传来它的很多次回声,之后又是一片静寂。一枪致死的熊,整个身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它的敌手身上;它的巨大的肚子压住了它对手的全身。他还活着吗,我的野人?
我记不得是怎样跑向谷地,奔向熊,拉着它的爪子,用力拉着,但是这是徒劳的。我,一个二十世纪的巴黎人,有着精良的武器装备,它能致敌死命,但这双臂实在太软弱了,对付书本还可以,在这熊的大肚子面前却无能为力。我只能将不幸者的头部解脱出来。他活着,甚至还有知觉。他用自己的明亮、深湛如蓝天的眼睛看着我。
声如雷鸣的枪声,熊应声而倒,我的突然出现,使这野人产生了强烈的印象。同时,我也不会搞错,他懂得最主要的:我也是双腿动物,是来帮助他的。我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一种感激之情,是人对人的感激之情。动物也懂得感激,但是,在他的眼睛里还有更多的东西,动物是不会这样看人的。是的,这是人,野人,是已经绝种的原始人!
可是没有时间研究这些了,应该叫人来帮忙。我趁着还有子弹就鸣枪求援,然后大声呼喊。很快,听到了回声,我的向导们飞快地冲我跑来。
靠他们的帮助,把野人从熊身子和冰块中解救出来了。虽然血还从他的伤口处涌出,撕碎的肌肉处已经看得见骨头了,但他一声不哼。看来腿也发生的了骨折,我赶紧给他作了包扎,之后,非常小心地把这个宝贝送到驻扎地去了。
事情很明白,这不是一般的人,这很可能是在世界唯一存在的人类遥远的祖先的同类者。一系列无可争辩的特征都说明了这一点。
我在心中解剖着它,计算着他的脑容量,目测着他的脸面宽度……
当然,这不是爪哇直立独人。爪哇直立猿人化石是三十三年前荷兰军医杜伯亚找到的。直立猿人接近猿超过接近人,而且在百万年之间已经绝迹了。他也不是海德堡人,海德堡人生活于中更新世,介于人猿之间。他也不是尼安德特人,尼安德特人生活于旧石器早期或中期,他们的个子矮小……他多半是克罗马农人,是西欧人的始祖,或者确切点说,是意外保存下来的这些始祖的后裔,是活着的克罗马农人。我的同行会说什么呢?整个学术界会怎样讲呢?这是最好的‘独角兽’。我要大显身手了!”
6月15日。
我的阿达姆,我这样称呼这个野人,他恢复很得快,远远超过我的想像。同熊搏斗后的两天,他得了冷热病躺在床上,失去知觉,咆哮着,挣扎着要起来。我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按在床上。
我承认,利用他还没有恢复知觉,我抑制不住地作了某些测量研究。他的脑容量是l175立方厘米(大猩猩是49D立方厘米,欧洲人是1400立方厘米),他的脑子有多重呢2
当他生命垂危的时候,我闪过听其自然的思想。假如他死了,我就可以立即解剖尸体,有多少复杂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但是,我还是控制住了。老实讲,这可不是因为人道的关系,我还指望着这个野人哪!我要把他带到巴黎,教他说话,使他驯顺,使他文明起来。到那时,他能搞出多少有趣的东西啊!最有趣的问题在于:他的同族还有存在的吗?或者他是史前人的最后一个后裔吗?
毫无疑问,他掌握一种类似语言的东西,虽然是很简单的几个声音,好像一些感叹词。比如说,他每次叫“阿哇”,就是要喝水;有时他经常发出“特察”的声音,就是在喊谁。当我把昨天打死的那张熊皮给他看时,他就说: “乌———乌——乌”,而且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情。
我细心察看了他的身体。他的胸围异常发达,这大概是生活在高山空气稀薄地方的结果。在他的脚跟上长着厚厚的硬茧,怪不得它不怕严寒。
他的面颊甚至额头都被茸毛覆盖;他的周身,特别是腿和手臂后面,都长着淡褐色的毛,有6—7厘米长。当然,他能抗御严寒不仅因为这些,他还有厚厚的经过锻炼的皮肤和很好的细胞组织。
我在他的披肩上找到了一枚有趣的“别针”。“别针”是象骨制成的,上面饰有好像是雷鸟的雕刻图案。他已经懂得艺术。很明显,他下过山,到有象群的地方去过。
从我救了阿达姆的那个时候起,他就象狗一样地服从我。当我续他包扎伤口时,他抓住我的手舔起来,表示感激之情。为此,我也很满意能体会到“原始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