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1日。
当我被派遣到雪山的考察队时,我的一位同行开玩笑地对我说,希望我在终年积雪的雪峰顶上碰见‘活的同姓人’。这个希望并未如愿,这‘雪的故乡’对我并未显出好客之意。这次旅行从科学方面来说是失败的。
我的旅途是从南麓开始的。那里同印度的阿萨姆省毗连。山下覆盖着茂盛的热带植物,是虎、象、猴子栖息的好场所。远远望去,一片鲜绿。还有金黄、深蓝相间,花朵和鸟儿羽毛的颜色更是绚烂夺目。假如这里不是昆虫如云和使人讨厌的潮湿的话,那么,这里可称得上是地球上的天堂。
在它海拔一千米高的第二段地带,也异常美丽。这里长着欧洲人所熟悉的植物——橡树和野栗。
二千五百米以上已经是针叶林的王国,而在五千六百米就是所说的‘雪的故乡’了。这里只有熊和山羊偶尔上来。当站在六、七千米的高处,在冰冷彻骨的空气中,感到喘不过气来。从这里往下看,那热带植物的艳绿,真是奇观。
但是,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观赏自然的美景,我是要找到‘自己的同姓人’,找到这雪的故乡的史前居住者的遗迹。但是我的探亲也没有成功。雪山是不乐意揭承示自己冰雪之下的秘密的。
这里山峦起伏,峡谷崎岖不平。旅行困难重重。夜里,是难耐的严寒,几乎毫无燃料——没有一把干草或灌木;有的只是雪、冰和永恒的沉寂。
向导们都抱怨起来。当有一名向导掉下深谷摔死以后,对许多向导离开了我。最后,只有三个人跟着我。和他们一起砍开冰层寻找发掘物,简直是丧失理智。剩下的只有靠大自然的帮助:靠山岩或大冰块的崩塌露出原始人的骨化石。但是命运并没有赐给我这样的福气,我已经准备丢脸地回去了。
但是就在今天早晨,大自然赐给了我一切;我的发现会给全世界学术界带来多大的震动啊!
事情是这样:
清早,我在结冰的山岩间独自走着,我肩上背着自动步枪。拐过山岩,突然发现一个使我颤栗的东西。我好像是任梦幻当中似的:在离我二十步远的山崖旁,背对我站着一个野人。我对他还叫不出什么名字。在他的古铜色的躯体上,只有一张兽皮披肩,挂在左肩上;浓密的头发像是干草垛;他的耳朵能转动,他的双臂上筋肉滚动,好像一个个大球似的。他赤着双脚立在冰雪里,好像踏在镶本地板上,他手里拿着冰块,却毫不妨碍他的动作。他窥视着什么。最后,他找到了机会,狂吼一声,有如巨雷,震撼山谷,随即向下掷出冰块。
马上传来了熊的激怒的吼叫声。这野人弄碎大冰块向下掷去,接着也吼叫着跳了下去。
我连忙冲到了他刚才的位置。这时,在我面前展现出新的画面,好像再现了冰河时期的真实场面,这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
在一个不大的冰谷的底部,躺着一只浑身血污、断了脊梁的野羊;在它上面是一只满身血污的熊。这只熊凶残地嚎叫,将前爪向高处举起;从它嘴里涌出的血流在浅蓝色的冰上。这时,手里握着冰块的那个野人向熊迎面走来。
为什么这个野人这么着急?为什么不在自己安全的山崖将熊打死?是他在这美味的野羊肉前抑制不住自己的饥饿呢,还是认为熊不算个厉害的敌手呢?……谁能弄明白这厚脑壳里的思想呢?!
两位对手相遇了。当他们相距不到半米的时候,野人向熊掷去冰弹,一下子击中了熊的左眼。熊坐下来,痛得嚎叫起来。开始用爪子擦自己的嘴脸。
当这熊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看见敌手跳跃过来时,便不顾疼痛,断断续续地嚎叫着,全身重新站起,作着防御的姿势。野人停了下来,有几分钟它们都呆立不动。之后,两腿动物绕到熊的左方去了,熊也开始随着转过去。它们互相转圈,像斗士决斗之前的样子。
我等待着它们打交手仗,但它们却是另外的样子。
在转第三圈开始时,野人和躺在地上的野羊并排在一条线上。他突然以罕见的速度抓起野羊,用坚固的牙齿叼着野羊耳朵,像猫一样灵活地跳上冰崖,带着自己的战利品跑了。
熊顾不得重伤在身,大声地嚎叫着追赶抢走它美味的敌人。但是攫取者早已爬到四米多高的地方去了,熊只能用爪子在冰岩上发狠地抓。
我非常惊叹这个野人的勇敢、灵巧和机灵。难道这些品质还不足以使他成为大自然的统治者吗?我正在考虑如何避免同这个巨人碰个对面,突然,野兽绝望的哀鸣震荡山谷,两脚动物和野羊随着撞断的冰块落下去了。两脚动物摔得很重,冰块压住了他的脚;熊带着胜利的咆哮扑向受难者。但两脚动物并不屈服,他躺在地上,尽力用拳头对付熊伸过来的巨爪。
但是他的处境毫无希望。熊抓破了他左臂的皮以后,又去抓她的左肩……这野人显示出无比的勇气,但也因疼痛和惊恐,发出了只有野兽才有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