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回到鲍曼跟前,很有礼貌地向他敬了一个礼。他的胸前闪烁着战争技术部特种通信学校的徽章。鲍曼认为他可能是精通电子学的天才,但是他太脱离实际生活,因此在军官学校的训练没有合格。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东西使鲍曼产生了一种模模糊糊的不安感,因为有一件事他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此人并不是为梅德门特工作的。梅德门特是一个大骗子,他能把谎话说得面面俱到,使你不得不信以为真。
“多谢你的合作,少校。要不要我捎个信给厄尔利中尉?”
“安嫩代尔中尉。”鲍曼矫正他说。他把手腕上用绳子系着的收发两用机向上抛去,然后利索地把它抓住。“我想可以这样安排,下士。你要跟她讲些什么吗?”
“不,先生。只是带个信。全部设备完好无损,都已列出清单,我今天晚上就去测试,把它们安装好,明天早晨就可以启用啦,”
“就是这些吗?我自己告诉她好了。下士,请告诉我,你们在那边准备了些什么,如果这不是太大的秘密的话。”
哈蒙德噘了一下嘴唇说:“对不起,少校。这不是我好说的。你是不是问问中尉?”
“也许,”鲍曼少校不予肯定地说。“不过我想明天一早我就得起身,到我们的厄尔利那里去,问个水落石出。假使你通夜工作的话,我就明天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吧。”
“不用了,先生。战争技术部的篷车上已经整理妥当,中尉和我可以住。”
“单独还是一起?”鲍曼开了个玩笑。
哈蒙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说,“单独的。少校,你不是说,你要明天一早起来去找厄尔利中尉吗?”
鲍曼没有叫轻装甲车来,因为车子已经开出,把卸货的士兵送回军营。他决定走去。此地离厄尔利被带去的那个餐厅不过一里之遥。鲍曼日益感到需要僻静。住在库内特拉使他心情烦闷。无论在梦里,还是在大白天,他的思绪中都徘徊着库特拉的阴影。库内特拉城一片死气沉沉,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竟然顽抗到底,坚决不肯死去。他的脑子已经被这应死城拴牢,有时候他不得不强迫自己设想死城之外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
库内特拉城被群山环绕,是一处战略要地,是西方军队进军东部平原的一大障碍。该城有夸多尔将军的部队重兵把守,是一座难以攻克的城市,通往城市的道路也都防卫森严。它决心不陷入敌人之手,敌我双方相持不下,使战事至少延长了一年,战死的士兵多至数百万。为了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西方军队司令部终于异想天开,决定出奇制胜。他们首先告诫该城驻军与平民,要他们赶快撤出,然后在城市低空爆炸了一枚中子弹。这是—枚不产生放射尘埃的炸弹:残余放射能是低量的,达到可以接受的程度;对城市的结构损害微小,几乎看不出来。可是就在中子弹爆发之后的瞬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每一样有生命的东西顷刻死去。中子弹放射能使库内特拉失去了生命力。
夸多尔也在运筹帕惺,他决意用同样残忍的手段,做出惊人之举。他的这种秉性使他的名字流传三洲,令人震惊。夸多尔将军深知无法再守住库内特拉,便决定付出高昂的代价,孤注一掷,使西方军队在全世界的眼中威风扫地,然而用这种办法换来的将是无穷的后悔。他不声不响,表面上好像在部署大规模撤军,其实只是让少数人撤离。当中子弹爆炸之际,将近一千人的一营军队及大多数居民还留在城里。西方军队欢欣鼓舞地进入该城,当他们迅速地穿越城市,来到东部平原的时候,他们的心中好像失去了一切知觉,充满厌恶的情绪,目光惶惶不安。战争对他们来说虽是家常便饭,可这场战争却是一种全新的大屠杀,而且是在他们的名义之下进行的。
战斗部队走过后,留守部队接转服进,他们的任务是做大屠杀后的清理工作,这是整个战争中最可怕,也是最无聊的事。中子弹使全城失去了生机,危害是很大的。细菌由空气传播,会造成污染,如果不加以制止,其危害将不会终止。刮风下雨都无济于事。要埋葬全部死难的人畜是没有时间的,而且谁也不曾想到搞一个简易火葬场。行之有效的快速办法就是用汽油点燃柴堆,焚烧尸体。他们在全城挨家挨户地搜寻这场灾难中的男女老幼、狗猫及其它牲畜的尸体,大多数尸体在找到时尚未腐烂,有一部分还未找到。尸体的气味和焚烧时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其臭无比,这种味道似乎将永远留在这座城中。
然而,夸多尔的复仇愿望尚未得到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