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了,晚霞开始消退。他怀着一种听天由命的平静心情向那边观望。她叫这些士兵站起来,走到轻装甲车那边去,似乎还在给他们讲些十分重要的事情。在夕阳的最后几缕余辉中,他看见她又一次举起那件测量仪器,对着天空,然后拿着它绕着沉睡着的大地上的重重阴影转了一圈。他把这个镜头也拍了下来,作了加工处理,虽然清晰度不够大,但完全可以看出厄尔利的脸上已没有笑容。
他是亲眼看见他们出发,还是凭自己的逻辑思维的推酗认为这些车队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已经开进黑暗的夜色里,他不能肯定,但使他感到不安的是,无线电通信线路突然亮起了情报信号,这说明情势严重。哈蒙德又发来了情报:“已经证实厄尔利安嫩代尔现在库内特拉。在她还没有机会消灭你以前,赶快消灭她。建议把杀死她一事置于其它一切活动之上,列为绝对首要任务,否则你就完了。”
他不曾入睡,他不知道睡眠有什么用。他这种人不需要用睡觉来恢复体力,但他习惯于在黄昏与黎明之间作片刻休息。这时候,他能用的眼睛只剩下那些隐藏在卫戍部队亮着灯光的房间里的眼睛。可是这天晚上他一反常态,那些明亮的房间他不管了,偏偏用两只雀蒙眼去搜索城里的黑暗角落。什么也没有。四周的光线太暗淡,他的传感器无法辨别那边的情景,除非哪辆汽车上有人亮起了灯光,不然他势必完全失去他们的行踪。他的确失去了他们的行踪。一根点燃的烟头也看不见,他们的去向不明。现在厄尔利已经在城里什么地方了一——在他的城里了——他已不再能够自卫了。
她在做什么呢?
以一种近乎机械化的拼劲儿,他设计了这批士兵可能走的全部路线,并估计了他们夜行军的路程。然后,在他的视线尚未确定目标的情况下,他用了一枚他视如珍宝的路下地雷,使它爆炸了,这是他第一回这样做,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失着。地雷敷设在一块大混凝土石板下,周围的16架摄影机以及控制着他自己的大批武器的电路也同时爆炸、断裂。此时,他利用这强烈的火光去寻找轻装甲车行驶的道路。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厄尔利耍弄了他。他唯一的收获就是把一座建筑物烧了起来,使他能够继续严密注视那一段路线。
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他对车队的速度估计过低,厄尔利早已经过这个地段了?然而这又是不大可能的。也许她走了另外一条不太显眼的路吧?在一条平行的路上的部分地段,他安放了一触即发的自动枪枝,以便袭击路过的车队。弹夹里的子弹发射完了,他望着曳着火光的子弹一路飞去,没有打中什么东西。最后碰在远处的墙壁上,消耗了火力。他浪费了有用的弹药,但也获得了一些信息。在四条可能走的路线中,有两条路线厄尔利没有使用。搜索的范围逐步缩小,他开始感到他还有取胜的机会。那枚路下地雷爆炸后冲起的大火给他助了一臂之力,大火迅速蔓延,穿过木结构房屋,经过硝烟的反射,照亮了天空。
朦胧中,他的一组外侧摄影机又开始拍摄。他全力以赴地审视着每一处可以拍摄镜头的地方,虽然镜头的清晰度是微弱的。随后他觉得找到她了,她已经进入城里,比他预先估计的要深入得多,三辆轻装甲车停在一座白色大厦的外面,这座白色大厦过去是政府机关所在地。在这座大厦里的每一间办公室里他都装上了一架摄影机,在楼梯和大过道里也放了几架摄影机。同时,他还在大面积范围内埋设了陷阱,布置了单发子弹武器,任何人不小心进入其射程内,就会被置于死地。他觉得又信心百倍了。作为这方面公认的专家,厄尔利竟会选择这样—个不测之地来试一试她的智慧和胆量。
他立刻审视了大厦里所有的摄影机,他相信厄尔利及其小组人员都已进屋,但是他不明白他们没有使用任何照明工具,怎么走得进去。他的传感器也没有告诉他什么信息,只是有一只传感器开始对窗户里透进来的火光作出反应,时不时地反映出微弱的影像。然后他又察看着屋外的情景,却看不见刚刚光临此屋的人,这么说,他们必定在屋内了。
他想,厄尔利虽然聪明,但不是他的对手。她已铸成大错,他已下定决心,使她的这个大错成为她的致命伤。现在屋外的天空上还有足够的亮光使他可以看清楚轻装甲车的动静。如果她走出屋外,想溜走的话,他是会觉察出来的。他在路下面和大厦里埋没了地雷和武器,足以挡住他们大多数人的去路。倘若她留在屋内,他只需要等到天明,就可以确定她所在的位置,然后在她进入武器射程之内时就除掉她。短暂的和平又会重回库内特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