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但照顾的方式很多。如果他听话,我们可以念书给他听,诸如此类。”
“是的,但是我还想过别的事。你是否记得你曾说道:‘如果他在睡觉,在作梦,醒了怎么办?’”
“记得。”
“这使我想起另一件事,也可以说是另一回事。你是否知道胎儿在子宫里只得到婴儿出生后所呼吸氧气的一半?”
勒南沉思了一下。
“我把这点忘了。是的,其他胎儿做不到,而莱奥能干的许多事情之一就在这方面。”
“他能全部利用得到的能量。我想让你明白的是,他作到这一点并非因为得到比正常量更多的氧气,对不对?我还想说的是,他是一个非凡的人,而不是我。他出生后一定能够更有效地利用氧气。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当他得到多一倍以上的氧气时,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莫娜躺在按生台上,有人已经给她进行了准备和消毒。她在接生台的手术灯的反光镜里看见了自己:她的形象跟其余的东西一样,清晰而明亮。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呆了多久——大概是由于麻醉的原故,越来越疲倦了。
“用力,”医生亲切地说;她感到一阵剧痛,不得不吸了一大口冰凉的笑气。
当旁人把麻醉口罩拿开以后,莫娜说:“我在用力。”但医生正忙着,没听见她讲什么。
现在,她始同莱奥联系上了。你感觉怎么样?他的答复含含糊糊(由于麻醉的缘故?)。其实,她无须等待他答话。她对他想说什么知道得很清楚。黑暗,屏息用力,烦躁,满腔的怨气……还有别的。是犹豫还是恐惧?
“再用两、三次力就行了。用力。”医生说。
莱奥的感觉是恐惧,现在对此不容置疑了。他决心应付一切不测……
“大夫,他不愿意出生!”莫娜叫道。
“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不是吗?集中力量,再用一次力!”
叫他他停停下,太……危险,停停下,我,我怕怕,停下。
“你讲什么,莱奥?什么?”
“再用力!”医生说,无动于衷。
象一个溺水者在没顶之前最后发出的呼唤,一个微弱的声音叫道:你快点,我讨厌,你对他说保温箱十分之一的氧气十分之九的惰性气体,快点,快点,快点。
“保温箱,”她喘着气,“他要一个保温箱才能……活,是不是?”
“这孩子不用。这是一个正常、健康的孩子。”医生答道。
蠢驴医生,我要保温箱十分之—的氧气,十分之一,十分之一,快点,不然……
突然,莫娜停止用力:莱奥诞生了。
医生抓住他那红色、皱缩和纤小的脚踵。但是,还听得见一个十分虚弱,好象从搬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死家伙,太迟了。
然后,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傲慢:现在,你们永远不会知道谁杀死莱奥西律斯了。
医生在小屁股上用力拍了拍。在一阵扭曲中,婴儿“哇”的一声,他那皱缩和敌意的面孔舒展开了。然而,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新生婴儿所发出的愤怒的呼喊。
如同一束沉没在无边无际的大洋底下的光芒,莱奥消失了。
莫娜有气无力地抬起头,说:“你们替我给他一个保温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