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得怎么样?”他问道,希望有个答复。因为这样的问题不是每次都得到答复的。
她切断电动打字机的电源,面有倦容。
“第289页。桑特把亚历山大杀死了。”
“我早料到会这样的。加勒土和齐格西亚怎么样?”
“不知道,”她皱皱眉头,“我猜不出下文如何。你知道谁在花园里强奸了玛丽阿纳?”
“不知道,是谁?”
“加勒士。”
“别开玩笑了!”
“真的,”她指着那叠打字稿说,“你自己看吧!”
“但加勒士当时到里笛买蓝宝石去了,他还没有回来呢。”
“我知道,我知道。他确实不在。那是齐格西亚装了个假鼻子,把胡子染了颜色装扮成的。依照莱奥的安排,故事是完全合乎逻辑的。齐格西亚偷听了加勒士同三个蒙古人的谈话;当时,加勒士觉得有人在帘后偷听,但仅此而已,只是当他们听见莉雪突然叫起来,才一齐转过身来……”
“是这样。但是,老天爷,这一点把什么都搞乱了。如果加勒士没到过里笛,他就不可能和擦洗西律士的盔甲这事发生任何关系。而齐格西亚也不可能干这件事,因为……”
“这的确叫人摸不着头脑。我知道他留着一手,准备用来解决所有这些矛盾,但我不知道是哪一手……”
勒南忖量着:“我不懂。这只可能是加勒土或者齐格西亚或者菲罗梅纳,虽然后者似不大会干这件事。但是,老天爷,如果齐格西亚一直知道蓝宝石的事,那就把菲罗梅纳绝对排斥在外了。除非……不,不。找还忘了在庙里发生的那件事。哼!你真相信莱奥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吗?”
“这一点我可以肯定。近来,我做到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他不对我说也罢。我的意思是,知道他总的想法,比如说他在为某件事发愁,或者正在发脾气。他打埋伏的那一手一定很妙,但他不愿告诉我。我们要等待,只能如此。”
“我也这么想,”勒南咕噜着,站起身来。“你要不要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咖啡?”
“好。”
勒南走进厨房,用点火器点着了煤气炉,朝摆在水槽里还没洗刷的食具瞧了一眼,又走出来了。打从开始写小说以来,莱奥对莫娜的饮食制度不大关心了,因此她能够随心历欲饮用咖啡,这是小小的享受。
莫娜身子往后仰着,闭着双眼,显得十分疲倦。
“钱用得怎么样了?”她问道,一动也不动。
“不大妙。只剩下二十一块钱了。”
她抬起头,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勒南,怎么九百块钱这么快就花光了?”
“买个打字饥,还有莱奥要的口述录音机;我们付钱后半小时,他又不要了。我想,我们俩人自己花的不到五十元。还有房租,食品杂物,只出不进,当然花得快。”
她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不会花得这么快的。”
“我也是。要是过几天他写不完这本小说的话,我就要去找活干了。”
“啊!那样就难办了。我怎么能又料理家务,又替莱奥写东西?”
“我知道,但是……”
“好吧。这样能行当然很好。要是不行……他的小说应该收尾了,”突然,她捻熄香烟,重新坐好,双手放到打字键上,“他还要酝酿一下。你再去看看咖啡,好不好?我累得要死。”
勒南倒了两杯咖啡,端到厅里。莫娜还是坐在打字机前等着,脸上流露出一种正在形成的奇怪表情。
突然,打字机的滑架朝一边跳去,嗡嗡响了片刻,好象在专心思考似的,发出一声闷响,让纸往上升了两格,随后完全停下来了。莫娜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怎么回事?”勒南问。
他从她肩后看过去,纸上打的最后一行是:
莫娜的双手卷缩成两只无力的拳头。过了一会,她切断了打字机的电源。
“什么?”勒南说,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待续,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对写小说感到厌烦了,”莫娜说,“他本人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因此,从艺术上说,小说是完整的了。不管别人怎么想,那都无关紧要,”她停了一会,“但是,他说上面讲的这些都还不是真正的原因。”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