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个人都一动不动,就可以做到。但是,想想这个嘎嘎作响的、正在以半光速的速度移动的老旧飞船吧。连你也听到了时间在它体内膨胀的声音。如果从基地上看,我们的时钟慢了。从我们这儿看,他们的时钟慢了。
“好好想想吧。整个舰队都在以不同的速度行动,时间当然会不同。而且永远都会不同。知道吗?从总体上看,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事件——就像一幅巨型图画上的小点。轴线就是空间和时间。这就是我们的思维方式。事件像鱼一样到处游动着;离我们越远,游动得越快。所以,无论在基地上,在地球,或者任何其他的地方,都不可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事件,发生在你所谓的‘现在’。
“正因为如此,历史才变得模糊不清。自然,地球本身是有一定历史的,基地同样也有历史。地球也许离我们有上万光年,因此不能以基地的日期来计算地球上某个事件的日期;它们可能会相差上千年。你甚至可以在基地上重新看到地球的过去。
“现在你明白了吧,超光速把一切都搅得乱七八糟。人员伤亡多大?这是超光速控制的。有了超光速,你就可以回溯事件。有了超光速飞船,你可以在时空图上随意跳跃。我驾驶着超光速飞船到了‘雾’。我到那儿之后,从我的角度看,基地这儿这几十年的历史一片模糊……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只是跳回发生在我出发之前的某个事件。如果谨慎使用托尔曼法,我们还可以把很多资料,如飞行记录,战斗日志等带回过去。”
我恍然大悟,“你是说,这是一个把战争情报送回过去的办法?”
“那当然啦。如果情报表明有胜利的可能性,就得抓住这个机会。还有比这个更聪明的办法吗?这些都由海军部去协调。我们得抓住每一个有利的战机。”
“但埃克希里人难道不会采取同样的办法吗?”
“当然会。诀窍是想办法阻止他们。过去和现在的混合依赖于相对速度。关键是要想办法设计出一场有利于我们的战斗。”达克狡黯地笑笑,“这是一场智慧的较量,我们略胜一筹。”
我想竭力抓住重点。“那么,”我说,“给我透露一点未来战争的情报吧。告诉我,你们是怎样突破冲锋线的。”
她瞪了我一眼,随后在舱房里踱来踱去,几乎能听见推进舱的脉搏跳动发出的奇怪声响。
“撤退命令下来的时候,我们刚刚遭到了重创。你能体会那是什么感受吗?第一反应是震惊,搞不懂这样的情况怎么会发生在你的身上。然后是不相信、愤怒。飞船是你的家——也是船上的一员。这就好像有人入侵了你的家园。船员们都坚守着岗位,尽忠职守。没有恐慌。是的,只是有点混乱,但没有恐慌。”
“你决定违抗撤退命令。”
她看着我的眼睛,“我必须立即作出决定。于是我们继续向前,冲过了冲锋线,一直到达埃克希里人控制的中心。经历了十几次炮击,我们的战船已经是浑身战火,鲜血淋漓。我们就这样和他们战斗着。他们比我们聪明,也比我们强壮。但我们只是不顺一切地冲过去。既然他们把我们看作歹徒,我们就要作出歹徒的样子。”
“你发射了‘日出’。”
“哈玛是驾驶员。”就是我那没有出生,甚至还没有怀上的孩子,“他驾驶着一枚单极鱼雷:一种新式武器。埃克希里人的每一个‘糖块’都是一个立方形的要塞,绵延几千米,有边沿和转角。我们在它上面凿开一个洞,打进去了。
“我们也挨了一顿痛打,遭受了一次次炮击。
“为了躲避爆炸,我们不得不撤到外面的甲板上。人们爬在船壳上,像挤在垃圾上的苍蝇。一边拿着武器,一边抓住船上的各种支柱和救生索什么的,拼命往上爬。”她的脸抽搐着,“一些人被救生舱救起来了,但还是有上百人失去了生命……你知道为什么把这种鱼雷命名为‘日出’吗?因为它是地球上的东西。埃克希里人居住在太空,根本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每一个黎明都是我们的,而不是他们的。你不认为这个名字非常合适吗?你真该看看‘日出’飞行员走上甲板,准备发动进攻时的场面。”
“像哈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