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不让它们繁殖得过多过快?”
“水草可以自我控制。蜗牛以死鱼为食。鱼通过吃它们的幼仔来控制数目。”
估计我脸上的表情不太兴奋。
“你太神经质了。”她严厉地说,“我不记得我以前是那样的。”
我们很快穿过飞船那奇妙的内脏。
事实是,我一直在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肯定还会遇到一些令人惊讶的事。人类本来就不是被设计来承受这些矛盾的,诸如末来的自我啦,未出生的婴儿啦,等等。
然而,我最难以接受的还是法庭质询。这次质询是古老而传统的海军部质询程序和委员会法庭辩论方式的结合。瓦森委员是主席,我既当起诉官,又当书记员。法庭的其他成员——法官和陪审员组成的评判小组——由一些委员和海军部的官员及平民担任,甚至还请了一位学者以示公正。在我看来,这标志着海军部和委员会之间的某种政治妥协。
法庭质询只是第一步。如果指控成立的话,达克将面临很多麻烦,很有可能上军事法庭。所以,这次质询相当关键。
这些指控——其实是对未来的我的指控——非常不利:玩忽职守致使海军部战船陷入危险;执行任务不力;违抗命令贻误战机;怂恿船员违背教义……
而且证据确凿。有当时的情景虚拟再现为证。它是基于“火炬”的记录以及从船员身上提取出来的记忆液制作出来的。还有很多证人,大都是“火炬”的受伤者。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证词会不利于她,真要知道了这一点,他们准会大为气恼。所有的人都表达了对达克舰长的忠诚和尊敬——但在委员们的眼里,这种偶像崇拜只能给他们的舰长惹来更多的麻烦。
到此为止,所缺的只有动机了。我始终不明白达克为什么要那样做。
是鄙视她,还是为她辩护?我很犹豫——我一直感到我和她是一对难以排解的矛盾。她也有这样的感觉。有时她对我很不耐烦,就像对一个刚招募的新兵;有时她又试图把我保护在她的羽翼之下。看得出她也很不自在,因为我使她想起了她自己曾经那么微不足道。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是同一个人的两个阶段的话,我们就不会完全相同。很久以前,她曾经是我;我注定会在将来成为她;这就好像她提前为我付了账单。
我请求休庭,因为需要花点时间去了解达克。必须去了解她——虽然我很不愿意卷入她那黯淡的未来。
她把我带进一个以前没来过的舱房。一根半透明的、紫红色绳子做成的柱子占满了整个空间,上面交叉支撑着一些软骨。一股臭氧的恶臭直冲鼻子。
我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哪里,“这是超光速推进舱。”
“是的。”她边说边碰了碰那些纤维,“很壮观,对吗?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推进舱肌肉时的情景——”
“你当然记得。”
“为什么?”
“因为那就是现在呀。”我垂头丧气地想,我总有一天会站在这间房子里的另一边,回忆我自己第一次看到推进舱肌肉时的情景,“难道你不记得了?你是我,刚满二十岁,遇到了——你?”
她的回答使我迷惑不解。“事情不是那样的。”她瞪着我,“你明不明白我是怎样回到过去,来瞪着你这张长满青春痘的脸的?”
“不知道。”我不情愿地说。
“用的是托尔曼法。”她看着我的脸,“每一艘超光速飞船都是一台时光机器。明白了吧,少尉。只是狭义相对论。就连‘托尔曼’也是死去很久的前毁灭时期科学家的名字。这东西四岁小孩都会学。”
我耸耸肩。“长大后你就会忘掉的,除非你想当航天员。”
“就这种态度,还有雄心当舰长?”
“我不想。”我慢慢地说,“我没有当舰长的野心。”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如果你和超光速飞船开战,时间就会移动,你必须预料到这点。这么说吧……并不存在真正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现在。比如说这儿是午夜。我们距离基地是一光分。那么在529基地上,你那满是跳蚤的兵营里的时间是多少?如果你能有一架望远镜的话,看看地球上的时间又是多少?”
我想了想。基地上的图像要到达我们这儿,以光速计,需要一分钟。所以图像会在午夜前一分钟呈现……“我懂了。但如果只是因为信号传输时间延迟的话,你完全可以调整一下,定出一个标准的‘现在’——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