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兴趣。”
她笑得更厉害了,“一报还一报是吧?我的好奇的小东西。只要你有双手有眼睛来做这件事。”
“把它们给我吧,”我忙说道,“让我有手有脚有耳朵有眼睛,求求你,希拉东尼,让我成为一个人。”
“我给不了,”她却这样回答,“我做不到,但我还有另一个选择。”
“是什么?”
“我们有一只羊。”
“一只羊?”
“是的,一只很棒的南非羚羊,很漂亮的家伙,我想它一定能挺下来。”
“挺下来什么?”
“手术。”
她停下来等我回答她,但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所以我也等在那儿。
“那么——”她说。.
“那么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给它一个机会,把你的大脑与羊相结合?看看会发生什么?”她不是在开玩笑。
我问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一只羊,为什么是一只羊?”
“哦,因为我们刚好有一只羊。”
是啊,科学就是图方便,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它可行。也就是说我们认为我们有成功的机会,我们能做。”
这一点我早该想到,但问题是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一只羊。从未想过,片刻也未曾想过,脑子里连闪都没闪过这种念头。
“也许是吧,”她说,“但要知道,在你得到人脑之前你也从未想过要成为人啊。”
我记得她曾经说过,生活本身就是有限制的。我该心存感激,可这所谓的选择实在叫人无法消受。这就像给一个瘸腿的人一条胳膊,实在是无意义的恩赐。
此外,看起来也有些冒险。我在想他们怎么能把人脑安进一头羊里。
“会很小心的。”希拉东尼答道。
我从不怀疑这一点。可我担心它们不同的形状和尺寸。我是在想他们如何能把我这柔软的脆弱的脑袋塞进那小得不能容忍的羊的脑壳里去。原谅我,可我确实觉得那地方不够大。
她承认他们会做出一些调整。
“怎么调整?”
“我们会把你稍微修掉一部分。不是主要的,只是对皮层稍微整理一下。”
“修剪修剪,是吗?希拉东尼?”
“如果有什么能安慰你的话,那就是你什么都不会感觉到,你甚至丝毫觉察不到它的改变。”
那才是令我最害怕的。我会有所变化,可自己却完全不知情。被缩小,被简化,被削掉。
我宁愿死。
“骄傲的小东西。”她说。
“救救我,希拉东尼。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帮帮我,给我一个人的身体。”
她叹了口气。她什么意思,不耐烦?失望?后悔?“这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不可能?”
“没有丝毫可能。”
“那好,杀了我吧。”
这可是最后通牒!听到这些词儿进出来实在奇怪,实在不像蠕虫——我敢这么说——那是受了我体内人的支配。
我相信她不会真这么做的。她不会毁了她亲手完成的东西,我不信。当然,我是可以被毁掉的。
她又叹了口气,好像是她要遭罪,要被压缩塞进一个不属于她的空间里去似的。
“哦,虫子,”她说着,“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个梦。我希望我能说它是某种预兆,可它不是。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王子,蠕虫王子,烂泥和垃圾堆里的一只漂亮的蠕虫王子。在梦里,有个少女被派来研究我,或者是让我研究她吧。这个长着金头发、红脸蛋的讨厌东西不要我,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直到最后把我放在掌心带回了家。她把我放在床上,晚上我们就睡在一起。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人,而少女却变成了小小的只能放在我手心的小公主。我想知道她所有的隐藏着的秘密。“我想了解你,”我隐藏不住心中的狂喜,“里里外外的,我要解剖你(我不是要伤害你)。我真的想这么做。”
我说过我永远都不想变成羊吗?我说过宁愿死吗?也许我说得有点太着急了,那是自尊受到了伤害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