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和这个索格女人睡过几次觉。后来这条外国船起锚了,海克的情人离开了,只留下一根贝壳项链。
“还会有其他的女人使你燃烧,”她的情人说,“但我是第一个,我想被记住。”
海克收下项链,向她道谢。然后花了一两天的时间,在这个岛屿的山丘间四处漫游。这里的石头是深红色的沙石,里面似乎没有化石。这以后,她和亲戚们乘船向北方驶去。
从那以后,海克做了安排,让自己每年都能出门旅行几次。假如船上的水手是女人,她一上船就开始寻找情人。如果水手是男人,她会在船到达一个海港之后再寻找。有时候她只找一个情人。有时候,她会换情人,或者加入一个小组。她童年时代的绰号早就被大家忘到了脑后,但现在又提起来了,不过现在她被称为“火焰”,而不是“火焰之冠”。她是一团火焰,不需要别人点燃,自己就可以燃烧。
“你从来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感情,”一个情人对她说,“对你来说,这些只是性。”
这是真的吗?她对拉凯和家人有感情,对跟泥土和石块打交道的工作有激情。但对这些女人呢?
据我们所知,与女人相比,男人是更加炽热和忠诚的情人。他们会围绕着感情建立自己的生活,而大多数女人虽然喜欢她们的情人,却仍然会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得不离开他们。当然,分手不像现代社会这么快。到了现代社会,分别也越来越无所谓了。这都是因为现代的旅行工具速度越来越快一一假如情人们愿意付飞机票,一年里他们可以相聚五十次。
海克享受着性和她的性伙伴,但她离开后却毫不后悔,她的灵魂并没有被触动。
“因为火焰只在你那些隐秘部位燃烧。”另一个伙伴说,“你的头脑并没有燃烧。”
二十五岁的时候,她的家族决定让她生育。她无法拒绝。假如图沃人想要延续下去,每一个健康的女性都必须生孩子。经过讨论之后,几个年长的女人去了祖古尔,对方同意签署一个繁殖协议。海克不愿意让后来发生的事情留在记忆里。从祖古尔来了一个年轻男人,和她们的家族住在一起。他们交配,直到她怀孕,这个男人随即带着礼物回去了。大部分礼物都是她和拉凯制作的精美陶器。
“我的制陶场里不能有小孩。”拉凯说。
“我会把孩子给我的亲戚抚养。”海克说。
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婴,孩子长着茶褐色的皮毛和明亮的绿色眼睛。海克看着她们,突然想自己抚育她们。但这种想法只是一时兴起,是生育的精疲力竭、生育之后的如释重负导致的一个念头,一会儿就过去了。她还不具备母性,她更想要的是石头和陶器,而不是孩子。一位堂姐妹带走了她们,她是一个家境宽裕的女人,有三个自己的孩子,
“五是个幸运的数字。”她对海克说。
似乎真是这样。这五个孩子都像星花树一样健康成长。
海克快三十岁的时候,拉凯死了。在最后的年月里,这个老制陶工变得糊涂了,开始在她的房子外面游荡,寻找泥土或者早已淹死的亲戚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把挖掘泥土的工作交给了海克。冬天一个下雨的日子里,她又出去了。最后发现这个老女人的时候,她已经全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后来她开始咳嗽,不久就死去了。海克继承了制陶场。
到这时,海克已经树立了自己的个人风格:坚实而粗矮的陶器,上面画着奇怪的生物。有时候,陶器的把手也被塑造成奇怪的生物:翅膀上有爪子的鸟,或者像花朵一样的节状动物。海克发现,有些动物成了化石以后仍旧抓住它们的猎物不放。大多数情况下,猎物是小鱼。这样看来,这些生物就应当是海洋中的食肉动物。但她的顾客认为它们是花朵很奇怪的花朵,花瓣像虫子一样。“你的想象力多么丰富啊!”
把手也经过雕塑的陶器都是精制品,用来栽种昂贵的小型植物。但她的大部分作品则巨大而坚实,没有会断裂的把手。她的釉料仍然像以前一样普通:无色或黑色。
她是一位制陶大师了,她的作品在海岸地带已经小有名气,但她仍然在继续搜寻化石。她在老师的房子里放满了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石头。海克为每一种生物起了名字,并用一枝铅笔把名字以及发现这种生物的地点写在架子边缘。她举着灯笼在房间里巡游,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了演化的历史,并且理解了她看到的东西。化石像这样分门别类摆放得有条有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第一个架子上放的是贝壳和有模糊压痕的石头,压痕可能是海草,然后是有着众多肢体的动物,然后是陌生古怪的鱼类,最后是有四肢的动物,形状也很奇怪很有可能是在陆地上生活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