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并不是第一个看到贝壳被掩埋在悬崖中的人,但她强烈的好奇心不同寻常。这些贝壳是怎么被埋在悬崖中的?它们是怎么变成石头的?为什么很多贝壳看起来很陌生?
于是她问她的亲戚。“它们一直就在那里。”一个婶祖母说。“一场风暴引起了很高的潮汐,形成了那种样子。”另一个说。
“是女神造就的,”一位年长的表兄告诉她,“我们不会对她的行为提出疑问。她自有原因,这些原因她是不会告诉我们的。”
她的伙伴,那些图沃年轻人,认为这个问题很没意思。谁在乎这些石头贝壳?“它们不像活贝壳那样闪亮,里面也没有可以吃的肉。想想活贝壳吧,海克!或是那些鱼!或是那些支撑我们家族生活的树木!”
假如她的亲属不能够回答这些问题,她就会自己去寻找答案。海克继续她的研究。东北海岸的土层没有扭曲和折叠,这一点对她的帮助很大。土层上部较新,底部较旧。爬山的时候,她就可以追踪这个地区生命的历史。
起初,海克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她找到一把锤子,把那些化石凿出来,拿到镇上一座空房子里。在那里,经过很多试验,犯过很多错误之后,她最终学会了如何清洗化石并打开它们。她称这一过程为“用锤子揭示秘密”。
现在,我们并不鼓励这种无知的试验,特别是重要的遗址。但是请记住,这个故事发生在遥远的过去。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人能教海克,而她破坏的化石,也会在古生物学建立以前漫长的历史中被侵蚀。
她开始收集贝壳,把它们摆在那些被遗弃的空房子里的桌子上。想象一下:她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光线从窗子斜照进来,地面上有厚厚的尘土,墙上画着鱼和开花的树,壁画正在剥落。海克一个穿着束腰上衣的红色少女弯着腰,摆放着她的贝壳。她已经发现了智能生物的乐趣之一:组织和分类。
这不是她的发明。所有人都会对信息进行组织分类。但是大部分人都有明确的目的,比如,对不同的鱼及其习惯进行组织分类。海克发现了没有明显用途的知识的快乐。或许,你还可以在一片朦胧中想象出一位年老的女人,正以极大的兴趣看着海克。老太太毛发雪白,穿着粗糙的束腰上衣。她光着脚,脚上沾着泥土。
一段时间之后,海克注意到,她发现的贝壳中存在着一种规律。在悬崖上部找到的贝壳看上去很熟悉,她可以在图沃海滩上看到类似或同样的贝壳。但是越到悬崖下部,石头里的生物变得越奇怪。使她迷惑不解的是,某些地层里的骨骼明显属于陆地动物。海洋是不是曾经上升,陷落,然后再次上升?这些东西有多大年纪?它们生活的年代距今有多久?海克一些年长的亲戚认为这些只是矿石,只不过形状很像动物的遗体,“这个世界充满了重复和相似,”他们告诉海克,“证明女神没什么创新的兴趣。”
但海克没有放弃自己的判断。她发现了一只鸟的骨架,如此完美,她几乎毫不费力就可以想象出这副精美骨骼上的肉体和羽毛。这只动物的双翅假如那是它们的双翅的末端是爪子。是什么样的过程能使悬崖顶部的矿石看起来像贝壳,又是什么样的过程能形成这个可爱的既熟悉又不熟悉的骨架?假如女神没有创新的兴趣,如何解释在悬崖底部发现的那个多刺多节有无数腿的动物?它们的模样不像海克见过的任何动物,它们又是在模仿谁?
十五岁的时候,她的亲戚对她说:“别再做这些荒唐事了!我们是个很小的家族,挣扎在灭绝的边缘。每个人都必须工作。挑选一份有用的职业吧,我们会送你去当学徒。”
她的大多数堂兄弟姐妹都成了森林人,少数已成为水手。由于图沃族人现在只有平底小船,这些水手就跟随着附近的家族出海。但海克生活的激情是石头。这个城市没有泥瓦匠,却有一个制陶工。
“我们的森林人需要陶器,”海克说,“拉凯年纪越来越大,把我送到她那里去吧。”
“聪明的选择。”婶伯母们赞同地说,“这么多年来,这是你第一次为家族着想。”
海克去了拉凯的房子,和她住在一起。这里大部分房间是空的,里面只有陶器。空气中飘浮着灰尘,地面上是一块块黏土。这个年老的制陶工总是与这些材料打交道。“年轻的时候,我到处寻找合适的泥土,”她说,“但现在我要做的事太多。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做这种工作没有坏处。如果愿意的话,你去找吧。但是你要记住,再过一年、两年或三年,我可能就不在了,再也没法子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