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种原因,直到海克二十岁乘坐商船来到祖古尔卖陶器的时候,她才初次尝到了爱的滋味。
这是一个远离海岸的岛屿,岛上有一个当时很出名的市场。海港在岛屿朝向陆地的一面,以避免海上来的风暴。这里有木制的仓库和码头,斜坡上一排排建筑物由木头和灰泥制成,大多数灰泥被涂成黄色和浅蓝色,木头被涂成深蓝色和红色。到达这里的时候,海克想,这真是个色彩绚丽的城镇,而盆栽植物会给它增加更多的色彩。人们站在阳台和屋顶上,站在门口,站在街道的楼梯上。这是个销售拉凯和她自己作品的好地方。
事实上,在一位被派来此地销售图沃其他产品的年长森林人的帮助下,她的陶器卖得很好。
“我以前从来没有批评过你的老师,小姑娘,一句批评都没有。”他告诉她,“但你的陶器和我的树太相称了。我的树木是这么精美艳丽,而你的陶器则粗糙简朴。看!”他指着一棵开花的火焰之冠小树,它被栽种在一个粗矮的黑陶花盆中,“丑陋中的美丽!黑暗中的光明!你会为我们的家族赚大钱!”
可她并不认为这些陶器丑陋。陶盆上是贝壳的浮雕,覆着釉彩。贝壳是一个系列,来自图沃悬崖的不同地方,彼此明显是有关联的。在她最初发现贝壳的地方,贝壳只有简单的一圈螺旋。往悬崖上方走,贝壳的螺旋增加了,形状也更加复杂。陶器上也表现了这个过程。贝壳按照顺序排成一圈,最后是一个奇形怪状的锥形贝壳,排在它花纹简单的祖先旁边。
海克想过这个过程吗?她已经理解了进化吗?可能还没有。不管理解与否,反正她没有对自己的亲戚说起。
那天夜晚,在一家小酒馆里,她遇到了一个从索格来的水手,一个又高又瘦的傲慢女人,她身体的毛发剃成花纹,白色毛发和露出来的黑色皮肤相映成趣。她们边喝海林酒边聊天,那个女人抚摸着海克的胳膊,对她的红色皮毛惊叹不已。“它和你的绿色眼睛这么相衬。你很年轻,你和外国人做过爱吗?”
“我从来没做过爱。”海克说。
这个女人看上去很感兴趣,她说:“你不可能那么小。”
海克解释说,她以前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连附近的城镇都没去过。
“我一直在学习制陶。”那个索格女人喝下了更多的海林酒,“我愿意做第一个。有兴趣和我做爱吗?”
海克考虑了一下这个女人,她的样子很有异国情调。“为什么你要把毛发剃去?”
“我的国家天气非常热,我们也乐意看上去各有特色。其他人可能愿意像城里人似的,全都是一个模样。可我们不愿意!”
海克打量了一下房间,看到了其他索格女人,发现她们的毛发都剃成相同的样式。但她还年轻,加上出于礼貌,她没有指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现象。
她们走向这个索格女人的船,船系在船坞上。甲板上还有其他情侣,都是女人。
“我们的船员中有几个男人。”她的性伙伴说,“他们都上岸找情人去了,到准备起锚时才会回来。”
海克后来想,这种经历很有趣,虽然她从来没想到第一次做爱是在一条外国船上,周围是其他发出各种动静的情侣。这使她想起了在浅滩中产卵的鱼。
“你看来很喜欢做爱,”这个索格女人说,“可你为什么这么不爱说话?”
“我的亲戚说我是个喜欢沉思的人。”
“你不该是那样的人。你有像火焰一样的红色皮毛,你这样的人应该燃烧。”
为什么?海克想,然后就睡着了,梦见自己在和一个年老的女人说话,这个女人穿着一件简朴粗糙的束腰上衣,双脚沾满泥浆,手上的指甲没有修剪,长长的指甲像爪子一样从手指尖向下弯去。指甲盖里很脏。这个老女人说:“假如你是一头动物而不是一个人,你会与一头雄性动物交配,你会由于性欲而不是繁殖协定生下孩子。繁殖,繁殖,繁殖无处不在,想象一下这样的世界!你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只有人类才会思考性交这件事,只有人类才会精心安排繁殖计划。”
黎明时,海克醒了,记起了这个梦。那个老女人似乎是某种使者,但她要传达的信息却让人难以捉摸。海克和索格女人吻别,她穿上外衣,蹒跚着走下跳板。周围的空气又冷又湿,她在浸着露水的木板上留下了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