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格女十一副自命不凡的神气,似乎她的重要性就在于每个前来找她的人都急如星火。
她让银鹰坐在写字台前面,一边听她讲话,一边不断地接电话,瞧一眼备忘录。
尽管她看来对此事不感兴趣,但仍能迅速抓住此事的要害。“请你到此为止,斯夸——赛西……”
“斯夸——赛谢(酋长妻子)。”
“是的。你说奈帕斯……”
“纳法兹。”
“是的。你说他们是投票通过的?”
“是的,可是——”
“请你到此为止。如果对结论有争议,在我们插手之前,你们应当在你们自己内部解决。”
“如果我们能在我们内部解决,我们就不需要你们插手了。”
“请你讲到此为止。堆放有毒废料是纳法兹人的内部事务。我们不想对你说该怎么做。另一方面,有毒废料堆放地点涉及环保局的工作领域。你想见见沙伦多尔顿吗?”
“我需要去见吗?”
“她在环保局。可是个实力人物。”克里格女士的语气之间仿佛在说:就像我在印地安事务局一样。
沙伦多尔顿也显出是个大忙人的样子但不像艾琳克里格那样踌躇满志。她也能仔细倾听,较少插话。她也很快就抓住了要害。
“你说你向大地母亲祈祷?多么有趣!”她身朝前倾,似在吐露一桩秘密:
“盖娅或吉娅”——她分别拼读出不同的两个名字——“就是古希腊大地母亲的名字。我曾经写过一篇论文,谈‘吉娅假设’这个热门话题:世界上,有生命的系统与无生命的系统,组成一个完整的体系,这个体系将努力保持本身的平衡。我的论文的结论是:环境会自我保护的。我的上级不喜欢我的论文,因为它会影响到削减我们局的预算;可是约翰沙利文因同样的理由喜欢这篇论文。你知道约翰沙利文是谁吗?所以我的职位是稳当的。还需要我再多说一些吗?”
银鹰早就在盼望沙伦多尔顿少说些。她的脑袋被节外生枝的假设、预算、沙利文弄得团团转了。
多尔顿女士的双颊因骄傲起了斑,她抬起身子靠近银鹰进一步吐露秘密:“我现在为我所说的‘阿瑞斯假设’工作,阿瑞斯是古希腊战神的名字。环境中每一事物都参加‘归结于零’的游戏,最适应的人方能生存,作为对他的最高奖赏。”
银鹰的脸上必定是显露出某些她正在思索的事情。
多尔顿女士拉回了身子,非难地指指银鹰:“不过我们是要为你服务的。”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我介绍你同华盛顿的一个人联系,他能帮助你。”
银鹰给她一个惨淡的笑容。
电话接通了,多尔顿竖起一根手指。“啊,菲奇先生。
我是沙伦多尔顿。”
“多么高兴又听到你的声音了。今天我能为你做什么?”
银鹰已想不起此人的姓名,但那头的说话声音使她在脑海里浮现出印地安事务局那位穿着宽松套服的笨重男人。
“这儿有一个酋长妻子名叫银鹰,她想同你讲话。”
此人的话声变硬了。“我不在这儿。”
银鹰的双眼像是结了一层霜。他要是不在那儿,那么他在哪儿?如果他在那儿什么也不是,那么他就是个不存在的东西。——她想。
她大声说,准能够上他的耳朵——“我听见鬼在叫了,”然后立起身来走了出去。
她牢牢记住,一不小心就会出交通事故的,故而一步一挨地、小心翼翼地走回黛安娜替她订好房间的旅馆。
也许她已经活得太长了。她已经没有权力,无人再尊重。似乎自称是纳法兹的代言人有点欠诚实。尽管她有酋长妻子的头衔,她只能代表自己发言。她自己的人民拒绝承认她的权威了,不理睬她了。好吧,让他们今后自己照管自己去吧。他们同恶鬼打交道,让他们自食其果吧。
一辆汽车鸣着笛,她吓得奔回人行道上去。
她几乎迷了路,但总算找到了回来的路。她向服务台要钥匙,服务台给了她一张折叠起来的字条。
字条上说,黛安娜打来电话,留下一个波士顿市内的电话号码让她回电话。
银鹰瞧瞧四周,发现厅里墙上有一排付费电话。她朝那边走去。
她没有瞧见一个男子跟着她,接着进入她隔壁的电话间。
银鹰塞进去硬币,拨了字条上写的电话号码。
“事情怎么样了?银鹰?”
是黛安娜的声音,几乎立刻回答了拨过去的电话,这使银鹰受到鼓舞,开起了玩笑:“我满把都是钮扣洞和衣领。”
“我估计会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