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钱,他对这幅油画已经厌倦,早就想把它拍卖出去。这幅画画的个是一次真正发生过的战争,而是一场想象中的战争。他要的是真东西。看来有关纳法兹堆置有毒废料的交易是正在实现的真东西。银鹰固执,战盔自高自大,他们俩最后撞头时,真正的鲜血就要四溅了。
凡人都是太容易满足于和平共处,除非他去摇醒他们。自高自大、忘恩负义的人们不懂得他们是如何地需要他,不了解他们应当如何地感激他。战争使地球上过密的兽群减少些,战争使残存者面对最终价值。
他的眼睛在闪光。披着人的伪装使他受到限制,也使他常常忘记了自己真正的个性。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只有他独自一人,他可以回到自己本色上来了。
他去掉了假脸具。也就是说,他扯掉了按简B吉尔本人面孔仿作的乳胶面具。他把这个没有眼睛的面具搁到写字台上,用手抚摩自己的脸,也就是战神阿瑞斯大理石面孔的有生命的脸。“啊——”
简B吉尔是一个卓越的人物,阿瑞斯对他颇为尊重。他占有他的时间还只有几个月。
阿瑞斯从前的崇拜者——古希腊人,有一个词:“神秘的灵感”,即被神占有,神差鬼使。
吉尔在“神差鬼使”期间情绪很高,他充满精力与灵感,把吉尔企业集团发展成为一个世界级的超大型跨国公司。但即使是吉尔那样的生机勃勃的身体和强有力的脑筋也不能长久包含阿瑞斯。现在,身体和头脑分了家。
因此“吉尔”在阿瑞斯的有生命的大理石像上只是一个有生命的乳胶面具。这个“吉尔”同凡人打交道时,阿瑞斯把自己的意志暂时隐藏起来了。
并不是四面八方来的凡人都对他畏惧、崇拜。他常常发现自己是在对着聋子喊话,对着瞎子挥拳头。
这时他大步走到窗前,俯视波士顿城。他一眼见到“波士顿茶叶集会”纪念船停泊在港湾内,他的双眼燃起火焰。他也要给他们一个“T”,让他们永远记住。
他以胜利的姿态向那根高高的主桅杆发去一个响雷。
他望着火球微笑了。几分钟之后,救火车与警车在街上乱窜、鸣笛。救火船在港湾里曲折疾驰,驶向着火的那条船。
然后他全身绷紧了。他意识到地下某个深处正在觉醒,爆发了一颗具有与他相匹敌的巨大威力的种子。
一种轰隆隆的声音,就像一列运货火车开到了吉尔企业集团大厦。脚下的地板凸起来了。大楼摇摆足有三米,他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平衡。
地震。
“喔-嚯,”阿瑞斯喃喃地说。他不安地瞧瞧周围。大地母亲要他明白,是她在主宰着世界。
银鹰轻手轻脚走过会议室时,屋内灯火还在亮着。她从一扇窗户望进去。
她笑了。尽管没有正式地移交领导权,她的外甥战盔坐在她的座位上就像是合法似的。她的微笑里不是苦涩而是哀伤。
战盔有意无意地正在摹仿白人吉尔的癖习,两只手的手指尖靠拢,搭成一个帐篷。战盔在讲话时,就摇晃这个帐篷,——令人想起印地安人角兽皮或树皮覆盖的小棚屋,——无疑是为了强调他的话。银鹰如果把身子更靠近些,是可以听到他在说什么的,可是她不愿意呆在那里偷听。
不管战盔和堆料地管理组的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从今以后是他们的事了,只要他们能在良心上平衡,能为部族长远的未来谋好事。
她有她自己的事要做。
除非在神的高度去看过去、看四周、看未来,有谁能明白某件事的真正原因与真正后果呢?
为了得到这样的图像,她必须赶往莫莱索普山——图像之山。她必须在那里斋戒、祈祷,大地母亲才会赐她图像。
她离开村庄向高山走去。没有携带食品,只有要穿的衣服,以及药囊,和一只她自己编织的篮子。一路上,她捡起枯枝,放进篮子。好的枯枝不易拣到了,因为HHG 化学品漏洒在土地上,使植物都腐烂变朽了,甚至连遥远的莫莱索普圣山也不能幸免。
圣山极为陡峭,但如果你知底,就能找到一条上山的小径。即使这样,爬到山顶也是十分困难的,她必须经常攀着凸出来的树根树干才能一步步地爬上去。
空气越来越稀薄、越凉、越纯。她终于到了山顶。一棵被风刮歪的瘦树,便成了她唯一的避风处。她匍伏在地。
首先,她感谢大地母亲帮助她上了山。然后,她用手脚扒土,在地上筑起一个平台。从篮子里取出干树枝,最干的两根放到一边,其余的一层层架在土堆成的平台上。
她打开药囊的口,取出一把小刀,一块打火石,一只木制的小小的火绒盒,一袋用玻璃纸袋装着的干药草。她把火绒(撕碎的白桦木干树皮)放在枯树枝堆上,用刀削尖刚才放在一边的两根干树枝,把削下来的碎屑轻轻地搁在火绒顶上。她把削尖的枯树枝再劈成两半,把它们放在最顶上,以便抓住火星后可以引成火焰。她用刀背朝下砍击打火石,同时用身体挡住风。她让火星对准火绒的中央。一旦点着火绒,就能很容易地吹几口气,让火着旺。火烧着了,她便捏一撮干药草撒到火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