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入寝前好好端详了自己。房间里有一面用布帘全部蒙住的墙,我估计帘后是窗子,白天,女佣拉上了帘子,这会儿我拉开一看,原来满是镜子——正好可以欣赏欣赏自己。阿黛尔和弗兰变成什么样,我也同样变成什么样,只除了我认为我的头发比她们的好看,但愿史蒂夫会喜欢它。我并不打算同卷曲的乌黑的头发来相比,但是我的亚麻色头发确实比从前色更深了,已不再是那种洗碟水似的沙色;也许稍有点不那么蓬松。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这里没有什么运动器材。在做了那种催眠的治疗后,谁还有劲头去锻炼呢?我的胃口也全然消失,吃晚饭几乎连一盘带水果的鱼也吃不完。
相当反常的是,我半夜又醒来了——这次不像上次那样晚,正是在午夜。我决定围绕建筑群走走,直到有了困意。我又见到了穿黑衣的女人,站在河边同上次一样。这次为了不惊吓她,我只朝她挥挥手。使我惊奇的是,她也朝我挥挥手。
第一周结束时,餐厅就像是大学女生联谊会的厨房,妇女们亲密地交谈着,挥舞着杯中的咖啡或果汁。从第一天上午以来,我连一块甜饼也不想要。我不得不把一块头
巾折成带子系住裤腰。
“不管他们做的是什么,”我对弗兰和阿黛尔说,“看来肯定能行。”
“没有骗人,”弗兰说:“我觉得我都能去教一年级了——那么有劲头。我敢打赌,阿黛尔走路赶不上我,我们都能走到巴西利亚。”
“你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标本了吗?”我问阿黛尔。
“噢,天啊,是的。我真想带一只猴子回学校去。可是你知道,我们没有走很远。我希望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人们能听到我们的呼救。我只想弄清楚,周围的雨林有多大范围具有栅栏边的树木那种同样的问题。”
“什么问题?”
“噢,不剖开一个样品,无法弄确切,因为我还只是从我们碰上的一棵死树上来判断,可是——你做过治疗后到我们的房间来。埃塔,看看你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她是在自寻烦恼,”弗兰说,“我们在这片雨林中一块很美的地方很幸运。从这里往南走一小段路,有一片砍伐光的地,只剩下一些小幼树。”
“我没法不想”,阿黛尔说,“我就是个爱琢磨问题的人。”
“可是,亲爱的,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这些事情的。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去掉臀部多余的肉,而且看来管用了,是不是?”
我也这样想,真的。晚饭前,我飘进她们的房间时,还感到十分松弛。我一进去,阿黛尔就像一头美洲虎跑过来扑到我身上。“埃塔,你绝不会相信的。我取了样了。
看看这个,好不好?”
她指给我看一段树干,是用她的“LL比恩”牌大砍刀剁下来的。“我选了一棵大一点的树,没有损伤的,”’她说,“实际上,这棵树就是我们眼见它枯萎死去的。是不是,弗兰?”
“你也许夸张了一点,阿黛尔。”
我看着这个标本。我不是个植物学家,但即使我这样的人,也能看出树干剖面的年轮确实奇怪。标本横切面直径足有一英尺,而只有两圈年轮,里圈薄薄的一层,外圈则非常宽,“这个外面的年轮是怎么回事?”我问她。“高低不平,又多泡,比里圈宽四倍。那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这么粗的一棵树至少该有十圈,即使土地像此地那么肥沃。树都是每年长一个年轮,肯定你在小学自然课上已经学到。外面这一层‘形成层’太宽了,看到了有多么高低不平吧,表皮下面还有这么多的气泡和窝坑,尽管外表看起来很正常。要不是我要为孩子门采集标本,我还不会发现呢。”
“那么,这棵树的树龄只有两年?从外表看应当是好多年了。你看,是不是得了某种病了?”
“不能肯定。这里的生态同美国不一样。适于快速成长的时间,士壤不同,气候因素,不过,我认为是有病。”
“啊,阿黛尔。你一定知道南美洲是有畸变的。你还会给孩于们带回去一些杀人蜂的,要是我准你带的话。”弗兰不无讥嘲地说。她其实并没有专注此事。她为自己在镜中的映照洋洋得意。她比阿黛尔更苗条,皮肤更光滑,静脉曲张已全部消失。当天,她在治疗后已逛过妇女时装用品小商店(设在疗养中心办公室的金字塔形建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