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我亲爱的。纯天然的,照利昂所说,是有机的,有神效的。”弗兰说。
“找不能再等了,”阿黛尔说,“我希望早点开始治疗”
“从昨天的晚饭看,这里不像有很多人。”弗兰说。
“也许河上的船还会送来一些人,”我说,“我今天清早出去散步,见到一个女人昨天吃晚饭时没有见到过。”
我们一接触到潮湿的空气,就听见鸟叫与泉水声中传来了尖厉的蜂鸣声。“奇怪,是哪里来的声音?”我问。
“到处都是,”阿黛尔郁郁不乐地说,“链锯,知道吧?
砍伐雨林,腾出地来做牧场,就像这个地方。有一个‘守护地球’组织对我说,你在森林里找不到一块没有锯声的地方。真的,我吃着昨晚的牛排觉得有罪,我再也不上快餐连锁店买东西吃了,因为他们都是从这里采购牛肉的。
可是每个人也不能时时讲政治呀,牛排确实可口。”
在餐厅里边,喷泉的声音掩盖了链锯的“蜂鸣”声。
餐桌上,香气浓郁的鲜花在欢迎宾客,餐巾上放着一张像是参加婚礼的邀请卡。卡上印着当天的活动日程,有活动内容及指定的时间。
我们正在互相对照日程表,阿黛尔一声嚎叫;“傻瓜!
弗兰妮,你在上午,而我在下午!我们没法一起徒步旅行了。”
“那很容易,”我说,我把我的卡给了她,我的指定时间在上午。“反正像抽签,碰上什么是什么。此外,我在把我的洁自身躯浸到他们给的什么水中去以前,还可以看看你们这两个女孩子会不会凋零、枯萎到什么也不是了。”
我是一半认真,一半玩笑。
“哇!”阿黛尔说,从桌面上飞来一吻。“你真是个有心人,埃塔。我们准会告诉你,还要告诉你我们见到的飞鸟和花草。”
“你们要是走出这个中心,最好当心点,”我说,“那边有道栅栏,我敢说还有蛇——也许鳄鱼、或者其他什么生活在水里的东西。”
“不用担心,”她说,把她的一只超大型的手提包拉开一个口子,我能见到其中有一样长长的像是什么皮的东西。“我行李里带来了一把大砍刀,我需要采集标本。”
“阿黛尔是个讲授自然科学的教师”,弗兰主动介绍。
“六年级。”
“所以我为什么要保住体形”,阿黛尔说,“我得成天同那些小淘气打交道。不能教书,也不能守护地球了。在减肥过程中,我可以捎带做守护地球的工作。我原想他们一定会让我们多做徒步旅行的,可是瞧着不像。”
她说的是对的。日程表上列着:“早餐,疗养宗旨电影,治疗开始,报名参加网球赛,化妆课,营养课,游泳,电影室全天开放:有娱乐片,巴西风光片,以及美国放映的新片。”
摆脱掉多余的体重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不清楚。
我开始怀疑花五千块钱值不值。
我不报名参加网球赛,也不想听化妆课,营养课,只想在宗旨电影后就去做水中心肺健身法。所谓宗旨电影只是拖长的彩色广告,有一些戏剧性的“以前和以后”的照片,不是祖母变孙女就是祖父变孙子。我弄不懂,不做整容手术,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3点45分,我进入第三个金字塔形建筑,有人领我进入一个房间,内有一个浴池形状的水池,有一台机器轻柔地奏出鼓点很重的“新时代”音乐。池子里灌满了绿色的水,冒着热气,气味强烈,整个金字塔形建筑都有这种矿泉味——不是硫磺,是别的气味,像是金属味儿,像是血腥味,又不是血味,略微有点新鲜空气味儿或者是新鲜青草味儿,使人非常舒服。我很高兴,不是打扮漂亮的男性作伴,而是两名女子,都是23岁光景,身材苗条,穿着多萝西拉穆莎笼式泳装,上面有鲜艳的线条与色彩。
她们帮我脱去衣裳,进入池子,其中一人递给我一份冷饮。“现在就全喝下去。这是治疗的一部分。一会儿你会放松得喝都喝不了啦!”
确实如此。她们拿两块柔软的微微跳动的垫子盖在我眼上,耳机中传来轻柔的音乐钻进我的脑子,池水轻轻地冲击我的全身,散发出矿泉水的气味,随着呼吸,吸进鼻孔。
然后是放松治疗,这项我从前做过。确实使我放松过,尽管并未使我年轻、苗条。只有眼罩拿开或耳机拿开时,我才偶尔醒来。水停止震动了,我双腿无力,勉强爬上来,裹上一条深绿色的浴巾,有人扶着我踉踉跄跄地走进旁边的房间,有人给我按摩,身上盖一层湿叶子,味道同池水一样,促使人昏昏欲睡,然后有轻柔的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揭去叶子,让我冲了一个淋浴,又浸入一个凉水池子,然后又调转到一间美发室。我纳闷,这些女孩子干了这些活以后,还能不能去徒步旅行。我自己也怀疑还能不能爬回我的卧室,更不必说四周都是雨林中常常窜来审去的蛇、美洲虎和猴子。
我同意理发师的建议,让她用某种天然的药草把我的头发弄亮些,做头发期间,我又睡了。别的妇女看来也都在放松。那天吃晚饭,不再是工作人员成双配对地陪伴我们了,而由我们自己找伴。弗兰和阿黛尔在一起亲切地交谈着徒步活动,鼓励我开始上午的治疗前参加她们的徒步活动。要是有精力,我一定去。经过这一天的治疗,我唯一还能做的事只有把叉子送进嘴里去。依我看来,弗兰和阿黛尔的新发型完全变得……脸上的皱纹看不出来了,她们的下巴和下颚似乎有些低垂。我的天,难道我们希望这趟旅行结束时只剩下皮包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