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椅的颜色虽然有点可笑,倒是同沙发一样宽大。由于飞行30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很不舒服,而且付了比平常机票高得多的钱,我喝完饮料就把头靠在酸橙绿色的枕上,昏昏睡去。飞机穿越巴西利亚上空,飞过贫民区,飞过大丛林,直到引擎声有了变化才把我惊醒。弗兰同阿黛尔兴奋地朝窗外点点触触。
“噢,利昂,”弗兰吸了一口气,引擎已熄火,水平旋翼已停上。“多么壮丽?”
这样的惊叹毫不过分。利昂把时间掌握得真好。画下这样的景色吧:印加城在月光下复活。有无数台阶的金字塔浮现在树尖上,沐浴在月光卜;下面,喷泉在彩色灯光中跳跃,夜晚弥漫着白色厚瓣怪花与潮湿雨林的气味。利昂把直升机停泊在金字塔旁边,告诉我们,指导人员将来陪同我们一个小时后去吃饭。
弗兰同阿黛尔的房间(也许是坟墓)相连,同我的房间隔一个铺着地毯的过厅。她们像鹦鹉那样不停地说着话,回他们的房间去了。我把行李往床上一扔。吃饭前,我需要洗头、冲澡,好醒醒神,同时也为了吃了饭就可以上床睡觉了。但愿这次没有我上次去的一家疗养地那样有纳粹训练青少年式的柔软体操活动。
房间里有一个杰库兹大浴缸,可是目前我不想用它,宁可要简朴的淋浴头。我的短发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用毛巾擦干,但由于空气潮湿,满头都成了弯曲的小角,从脖颈往上,看起来就像是只刺猬。一条米色的水洗绸裤子、一件白色的上宽卜窄的上衣,是我带来的最讲究的衣服了。但愿胸前不要溅上什么,要溅上了的话,这里也有洗衣房。我戴上一个木质的项圈,上面有小犀[xī]牛和小斑马,为了打扮一下嘛。同制服有关的东西,我一样也没有带来。这次行动是为了埃塔坎迪这位女士的利益,不是为了坎迪上尉这位兵士。
迄今为止,这个休养所的气氛给我的印象是,宴会的主菜很可能搁在祭坛上,厨子把一头不幸的动物的心脏扯出来,当众剖割烤炙还在扭动的尸体。看到他们已打破印加的模式含糊改用某些殖民地的模式后,才放下心来。这个休养地的餐馆是一座不高的、风格杂乱的木结构,三面朝向一股宽阔的喷泉和水池。带有游廊的大花格玻璃窗把我们同星星月亮隔开。木质的活动遮板都朝后推,以便于我们欣赏月光水色,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风扇懒洋洋地转着。
我的“护卫”是一位萨拉查先生,“叫我卡洛斯”,一个皮肤深肉桂色的家伙,有一对闪光的眼睛,和一口专业赌徒的牙齿。他看起来比我小六岁,诚恳、迷人的目光从一盘绝妙的鱼片和一盘顶上搁着红花和橙色鲜花的凉拌生菜上射过来凝视着我。何处飘来轻柔的吉他声。我非常不喜欢这种调情的气氛,除非我想同什么人调情,或者喜欢什么人向我调情。
“那么,卡洛斯,”我说,“五千块钱我能得些什么?
我估计饭菜会是一流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在一个减肥中心,什么东西都那么奢华。”
他咧嘴笑笑,一根手指放到唇上。“请求你了,埃塔,不是减肥中心!我们要是收你五千块钱让你进一个减肥中心,那么,把这个中心放在衣阿华州或内布拉斯加州就可以了。此地是恢复青春与美丽的中心。”
“好吧,我们瞧吧,”我说。
“是的,饭菜是一流的,”他说,“你是一位聪明的女
士,也许是一位官员?我要是拿你的钱开玩笑。我就会得罪你了。你交的费只包括治疗。房费、饭费、交通费和其他服务费,都要另外结算的。”
“我能有一张价目表吗?”
他脸色变白,然后又讨好地咧嘴一笑。“以后会同你结帐的。如果你对服务不满意,你总可以作废你的支票,不是吗?不过你一定会满意的,我向你保证。而且你还会再来的。而且你所有的朋友都会同你一起来的。因为,我亲爱的埃塔,我们会让你变得这么年轻、这么苗条。这么漂亮,你会希望永远保持这个模样的。”
“是吗?”我问,瞧瞧周围成双配对的客人,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偶尔有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在一起,分散在屋里。“这儿有新结业的人吗?有任何庆祝活动吗?——我是说,除了露露,能第一个亲眼见到治疗结果吗?”
“你看见的就是,”他说,“我们在杂志上的文章中谈到露露,是一种例外的作法,此外,我们也不想让顾客现在就搞庆祝。不管怎么说,你愿意看看我治疗前的照片吗?”还不等我回答,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一个长相不错、身躯肥硕的70岁老头。我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面孔上认出了那个脏老头的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