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换上一副轻松的姿态:“不用担心,这不是义务。也许你的确无能为力——如果你行,我会很吃惊的,试试并没有坏处。也许你可以决定把它拆了,废物利用。它的组成设备价值好几千美元。也许其中的大部分你还多多少少派得上用场。”
“那一定很有趣。”丹纳承认,但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
“好的,”亨利却兴致勃勃,“明天我就让伙计们把它运过来。它很沉。我会多派些人手帮你卸车,搬到地下室,再组装起来。”
亨利小心地站起身,抖落膝上的雪茄旋。
“我会让那些伙计顺便带走电视机,“他说,“我会告诉艾比你还没修好。如果把它搬回去,以它现在的性能,她一定会抓住它不放。”
丹纳目送着他出门,消失在夏夜静谧的夜色中。
丹纳站在阴影处,看着亨利的人影穿过寡妇泰勒家的院子,走到他家屋后的大街上。他深深地啜了一口夜晚清新的空气,希望能让一团乱麻的脑子清醒点,但于事无补。
发生了太多事,他对自已说。已经超负荷了——先是天花板,现在是电视机。如果能好好睡上一觉,或许他还能对付。
道泽从墙角处冒出来,一瘸一拐地爬上台阶,在主人的身边。浑身脏兮兮的。
“看看你一整天都干了什么,“丹纳嚷嚷着,“我告诉过你,你是抓不到那只土拨鼠的。”
“嗷。”道泽能乎很委屈。
“你就像我们大部分人,”丹纳的语气很严肃,“像我,还有亨利霍顿以及其他所有的人。你追赶某些东西,你自以为知道追赶的是什么,其实你不知道。更糟的是,你对它连最模糊的概念都没有。”
道泽面对主人的教训,竖起了耷拉下来的尾巴。
丹纳打开门,站到边上,让道泽先进去,自己紧随其后。他打开冰箱,找到一些吐司,一两片午餐肉,一块干巴巴的奶酪和半碗意大利面。泡了一壶咖啡,和道泽分享了食物。
接着,丹纳又返回地下室,关上电视。他找到一盏待修的灯。把光线投射进电视机的内部。
他蹲在地板上,举着灯,试图找出变化的原因。显然,它的内部结构发生了变化,但要说出它的不同之处却有点困难。它的显像管被改动了,扭曲得快认不出来了,还有一些白色的金属立方体塞在里面,这种做法很随意性且不合逻辑—一尽管丹纳也承认可能并非任意而为。电路也被更换,加入了大量的新配线。
可最奇怪的是,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临时应急措施,某人匆匆忙忙地做了修补的工作,使它暂时能恢复工作。
某个人,他猜想。
到底是谁呢?
他抱起双臂,凝视着地下室黑黢黢的角落,幻想中有无数只多足的昆虫爬上他的身体。
某人取下了电视机的后盖,把它靠在工作台上,并将那些用来固定的螺丝钉整齐地码在地板上,排成一排。接着他们匆匆修理了电视机,虽然很匆忙,但效果却比之前好得多。
如果这只是在赶工,那么如果给予足够的时间,效果又尝如何?丹纳很好奇。
显然,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也许他进门时把他们吓跑了,甚至来不及装上后盖。
他站起身,动作有点僵硬。
先是早上的天花扳,到了晚上,又是艾比的电视机。
想到天花板,那儿不仅有天花板。它与天花板材质相同,被安在地板下面,在粱与梁之间形成了一个空盒区域。他在试图钻透地板时就遇到了它的阻挡。
如果整栋房子都这样的话该怎么办?他自问。
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他不是这栋房子唯一的住客!
道泽听到了某些动静,或嗅到了异常,或是以别的方式感觉到了,所以它拼命地抓挠地板要把他挖出来。就像对付一只土拨鼠。
除此之外,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可能是土拨鼠。
丹纳收起那盏灯,上楼。
起居室里,道泽蜷缩在安乐椅边的一块地毯里,看到主人出现,马上礼貌地摇着尾巴。
丹纳站着看它。道泽也望着他,昏昏欲睡的眼睛里带着满足之情,叹气似的叫了一声,又躺下了。
不管道泽今天早晨听到、嗅到或感觉到什么,他此刻也感知不到它了。
丹纳又想起了其他一些事。
他把茶壶装满水放在炉子上,打算泡咖啡。他头一回毫不费力地点着了火。
早上醒来时,他感到有人在拽着他的双腿,他飞快坐起,结果是反应过度,只是道泽爬上了他的床,趴在他腿上。
道泽嗷嗷地叫着,后腿蜷曲着,好像在梦中追赶免子。
丹纳抽出腿,坐起来,伸手够他的衣服。天色还早,但他突然记起昨天收罗来的家具还留在外面的货车上,得先把它们搬到地下室才能开始修缮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