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放下望远镜.注视着那座山。太约四五英里远。汽油还可以支持这段距离,即使不行,最后几英里他可以步行回去。
一座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这种地方,真是件怪事。他走了这么远还不曾见过有生命活动的迹象,除了那十六个长着老鼠脸的小东西;也不曾见过任何的人工结构,除了八个栖息在各自摇篮里的乳白玻璃装置。
他发动了小货车。十分钟后,到达了房子前面。
他下了车.把猎枪放在身后。道泽跃下地,气势汹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怎么啦,伙计?”丹纳间。
道泽又吠了一声。
房子静静地矗立着,似乎已经荒废了。
墙砌得很随便,粗糙的砖石毫无讲究地堆砌在一起,易剥落的、泥浆似的物质取代了灰泥。屋顶是用草皮做的,这一点很奇怪,因为在这片宽广的沙漠里并没有类似草皮的东西存在。尽管那一块块的草皮都铺得严丝合缝,但它看起来更像是被沙漠里的烈日烤干的土块。
房子本身没有任何特色,它没有任何装饰,似乎不想弱化它作为单纯庇护所的作用。从它的建筑水平来看,有可能是某个牧羊人建造的。看起来也有不少年头了。再加上这种气候,它上面的石头已经风化剥落了。
丹纳把猎枪夹在腋下,向房子走去。来到门外,他向里面张望,漆黑一片,静悄悄的。
他回头看见道泽爬到了货车底下。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你呆在这儿,别跑开。“
丹纳端起猎枪,穿过门,进入黑暗之中。他站了好长一会儿。让眼睛适应这种黑暗。
终于,他看清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它平淡无奇甚至有些粗陋。一面墙边摆着一张石头长凳,另一面墙上凿着一个奇怪的壁龛。角落里有一个破旧不堪的木制家具,丹纳也说不上它是什么。
一个破旧荒废的地方,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或许很久以前这里住着一个牧羊人,那时这片沙漠还是水草肥美的平原。
还有一扇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他刚跨进去就隐豹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爆炸音或其他什么声音——大雨倾盆而泻的声音!接着一阵带有威味的微风扑面而来,他站在那儿,仿佛被冻往了。
另一个!
另一所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房子!
他缓缓向前移动,进入了一个乌云密布、天色晦暗的空间,暴雨从翻滚的乌云中倾泻而下。半英里开外处,越过一块杂乱无章地堆满铁灰色大圆石的地带,就是波涛汹涌的太海。巨浪猛烈地拍打着海岸。泡沫高高地溅起。
他走向前,仰望天空,雨点砸在脸上,有些刺痛。空气中弥漫着凄冷潮湿的气息,这里阴森森的,仿佛是从某个古老的充斥着形形色色鬼神的哥特小说中跳出来的。
他扫过四周,却一无所获,雨把这一带的斜坡冲刷得年干净净,但是透过雨他似乎嗅到了令人脊梁发冷的东西。他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又踉踉跄跄地返回房子里面。
一个世界之遥已足够远矣,两个世界又岂是常人所能承受。在极度的孤独中,他不住地颤抖,甚至刹那间这久已废弃破败的房子也变得不堪忍受,他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外面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暖的。他的衣服仍然有些许潮湿,猎枪的枪托上还挂着几滴水珠。
他环顾四周寻找道泽,但找不到任何踪迹。货车底下没有,哪儿都找不到。
他喊了几声,但是没有应答。在这个空荡而寂静的地方,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单薄而孤立无助。
他绕着房子找狗。后面没有门,围墙也是由粗糙的大石块搭起来的,蜿蜒曲折,看起来很是滑稽。不过确切地说,房子连后墙都没有。
但是丹纳对房子有没有围墙毫无兴趣,他是在找他的狗。忽然,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底发酵:离家很远了吧。
找了三个小时,他又回到房子,道泽还是没有出现。他又走进另外一个世界,在杂乱的石块中依然没有道泽的踪迹。于是他折回沙漠,绕过小丘,爬上丘顶,举起望远镜,但什么也看不到,四周除了沙漠还是沙漠。
这时的他宛如一个疲惫不堪的流浪者,仿佛随时都要沉睡下去。他赶紧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车子上。
他倚在车子上,极力想保持清醒。
但这种尝试无疑徒劳无功。他太困了,必须睡一会儿。退回曲柳镇给车子加油,并再多带一些,要能支撑到找到道泽。
他不可能把狗留下来。但就他现在的状况,一直这样在周围跌跌撞撞下去.对道泽毫无益处。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车,强忍着睡意。顺着沙子上依稀可辨的车辙向曲柳镇驶去。
驶过那座栖息着乳白玻璃装置的山,他发现只剩下七个装置还呆在那些摇篮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