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希兰,”她说,“你能再修修它吗?”
“我还从没碰到过我修不了的东西。”丹纳应道。尽管嘴里这么说,他打量那台电视机的眼光却有点怅惘。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它打交道了,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修理费可能会超过原价,”他提醒她,“你需要的是一台新的电视。这台太旧了,而且——”
“亨利也是这么说的,”艾比直截了当,“他想买台彩色的。但我绝不会丢弃它。你知道的,它不仅仅是台电视机,它还能收听广播,播放录像。而且它的材质和风格与其他的家具非常匹配。除此之外——”
“是的。我知道。”丹纳的耳朵快听出老茧来了。
可怜的老亨利。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白天,在电脑工厂对所有人发号施令。回到家却要因为一些琐事忍受专制。
“比斯利。”艾比的嗓门不亚于训练有素的军官,“你给我上去把绳子解开。”
“好的,夫人。”比斯利身材瘦长。形销骨立,整个人松松垮垮的,看起来有点愚钝。
“注意点。我不希望弄得一团糟。”
“好的,夫人。”比斯利答道。
“我来帮你。”丹纳自告奋勇。
两人爬上货车,开始给这个老怪物松绑。
“它很沉,”艾比警告说,“你们得当心。”
“好的。夫人。”比斯利十分顺从。
它确实很沉,踢起来一定很疼。比斯利和丹纳一起扛着它,走到房子后面,弓下腰,穿过后门,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艾比紧跟着他们,密切监视着,生怕有一丝丝的刮痕。
地下室是丹纳的综合工作间,也是古董展示厅。一边摆放着工作台、工具、机器和装着边角料的盒子,成堆的垃圾散在其中:另一边陈列着摇摇晃晃的椅子、歪歪斜斜的床柱、老式的高脚橱、同样上了年岁的矮脚橱、镀金的煤斗、分量十足的铁制壁炉遮板……这些都是他千方百计、讨价还价从远近各处收罗来的。
他和比斯利小心翼翼地把电视机放在地板上。艾比站在楼梯上,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希兰,”她兴奋地问道,“你给地下室装了个无花板,为什么?看起来非常不错。”
“什么?”丹纳没有听清。
“天花板。我说你安装了个天花板。”
丹纳迅速仰起头。她说得没错,确实有天花板在上面,但并非他所为。
他吞了一下口水。低下头,又迅速仰起头,再看一下,天花板依旧悬在那儿,纹丝不动。
“这不是那种木制的,”艾比毫不掩饰羡慕之情,“看不到一点缝。你是怎么做到的?”
丹纳又吞了一下口水,竭力稳住自己的声调:“我自制了某些东西。”他的回答缺乏底气。
“你得到我们家来,也给我们安一个。我们家的地下室可是一道风景。比斯利给娱乐窒装了天花板,但他笨手笨脚的。”
“是的。夫人。”比斯利看来很懊悔。
“只要我有时问。”丹纳允诺。只要能把他们弄出地下室,他可以承诺任何事。
‘你会有很多空闲时间的,”艾比十分尖酸,“如果你没有四处游荡。买那些你所谓古董,其实不过是些破烂玩意儿的旧家具。也许你可以骗骗那些开车路过的城里人。但你骗不了我。”
“有些旧家具可让我赚了不少钱。”丹纳冷静地告诉她。
“但剩下的那些赔钱货却耗光了你所有的钱。”她不依不饶。
“我有些老瓷器很合你的心意,”丹纳说,“前一两天刚刚到手的。我们来好好做笔生意。我可以给你最低价。”
“我浚兴趣。”她说完就不再出声了。
她转身上楼。
“她今天浑身是刺.“比斯利对丹纳说道,“我一整天都得遭罪了。如果她一早就开始找茬。那天准不好过。”
“别理她。”丹纳建议。
“我尽量这么做,但这是不可能的。你确定不需要人手为你做工吗?我的费用很低。”
“对不起。比斯利。我只能说晚上有空过来,下几盘横。”
“我会的,希兰。你是唯一一个向我发出邀请的人。其他人就只会嘲笑我,对我呼来喝去。”
艾比的咆哮传了下来:“比斯利,还没上来?别老杵在那儿。家里还有地毯需要清理。”
“是的,夫人。”比斯利上楼了。
货车边上,艾比要求丹纳保证务必修好:“你会马上开始修吧?没有它。我就会无所适从。”
“立刻。”丹纳答道。
他站着,目送他们离开。想起道泽不见了好长一会儿,他四下里寻找却不见踪影。它十有八九又去对面的树林里挖土拨鼠了。丹纳心想,连早饭都没吃,它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