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药品的发现,越来越多的警察赶回了现场。尾随他们而来的是电视摄像人员。
人们进进出出,看来对我已经不感兴趣。我于是溜回了自己的住宅,锁上了房门,时而从窗帘缝隙处向外张望。我看到记者在采访邻居,拉尼尔也在其中,看来很是得意。那批人两次敲了我的房门,我都置之不理,他们终于转身离去。
我放了一池热水,在浴缸里泡了大约一个小时。随后,我把暖气升高,上了床,还盖了毯子。
可我整整一夜都在哆嗦。
奥斯本第二天上午大约九点上门来,我请他进了屋。拉尼尔也跟了进来,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我知道他们忙碌了整整一夜,所以给他们送上两杯咖啡。
“你最好先念这个。”奥斯本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份电脑打印件。我打开纸,戴上眼镜,念了起来。
这是用那种糟透的点阵打印机打的。我对这类蹩脚货原则上是不看一眼就扔进壁炉的,但是这一次却例外。
这是克鲁格的遗嘱。某个遗嘱检验法庭将为它而忙得不亦乐乎。
他重申自己并不存在,所以也不可能有什么亲属。他决定把他留在世上的一切财产交给一位受之无愧的人?
但是,究竟谁是受之无愧的人呢?克鲁格当然很想知道。珀金斯夫妇当然不行,他们住在沿街四幢房子的前面,虐待儿童。克鲁格列举了布法罗和迈阿密两处的公判记录以及本地的一个悬案。
拉德纳太太和波朗斯基太太住在街对面,彼此相隔五幢房屋,最爱传播流言蜚语。
安德森家的大儿子偷盗汽车。
玛丽安弗洛丽丝中学代数考试作弊。
附近还有个家伙在高速公路建筑规划上诈骗市民。街坊里,有个做妻子的女人和挨门挨户推销生意的男人打情骂俏,还有两个女人除了丈夫外还跟别的男人睡觉。有个小伙子把女朋友的肚子弄大后把她抛弃了,事后还在朋友面前吹嘘自己。
近处至少有十九对夫妇没有向国家税务局报告自己的收入,或者少报数目。
克鲁格屋后的邻居养了一条狗,整夜吠个不停。
关于这条狗,我倒可以作证。它也闹得我够呛,常常难以入眠。但是其它的指责纯属无稽之谈!首先,一个有两百加仑非法麻醉药品的家伙有什么权力对邻居蛮横无礼地评头品足?我是说,虐待儿童是一回事,但是,只因为一个儿子偷了汽车,全家就该背黑锅吗?再说,他又是如何了解这些情况的呢?
更有甚者,他还提到四位玩弄女性的丈夫,拉尼尔就是其中之一。三年来,他老去拜访一位名叫托妮琼斯的女同事。她也在洛杉矶警察局资料处理所工作,正在逼他闹离婚。拉尼尔正在“等候恰当的时间通知他的妻子”。
我瞟了拉尼尔一眼,见他面孔涨得通红,心里也就明白了。
我随即感到一阵心悸。克鲁格在我身上又会发现什么呢?
我急忙往下寻找自己的名字。呵,就在最后一段里!
“……三十年来,埃帕菲尔先生一直为他根本没有犯过的错误而含垢忍辱。我不想言过其实地称他为圣人,但是即使不提出其它理由,我也要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把我所有房地的契约和所有权遗赠给他。”
我看着奥斯本,而他那对困乏的眼睛也正在打量着我。
“可我不想要!”
“你是否认为这就是克鲁格在电话里提到过的酬谢?”
“肯定是的,”我说,“还会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奥斯本叹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他至少没有把毒品留给你。你现在还要说你不认识那个家伙吗?”
“你是在指控我吗?”
他摊开了双手:“埃帕菲尔先生,我只是问你一个问题。你对自杀案件不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许这是一件谋杀案。如果那样的话,你该明白,你是我们迄今所知唯一从中获得好处的人。”
他一边点头,一边用手指轻轻弹着手中那份电脑打印件的副本。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一份,真希望它会不翼而飞!
“你没有犯过的错误指的是什么呢?”
我怕就怕他会提出这个问题。
“我在北朝鲜当过俘虏。”我说。
奥斯本对这件事细细揣摸了一阵。
“他们给你洗脑了?”
“是的。”我敲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突然感到非站起来走走不行,屋子里越来越冷。“不。我没……关于那个词也许我有误解。他们给‘我洗了脑’?不错。成功吗?我坦白了自己的战争罪行吗?谴责了美国政府吗?没有。”
我又一次感到自己被那对装得困乏的眼神逼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