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过来取衣服。我从晒衣绳上一件件收下,折好,然后去敲克鲁格的大门。
“是我,维克托。”
“美国佬,请进。”
她还呆在老地方,但这一次衣冠整齐。她对我微微一笑。当她看到放着衣服的篮子,就拍了一下额头,赶忙上前接了过去。
“对不起,维克托。我只想——”
“放心吧,”我说,“不费事。这也给了我一个机会来问你一声,愿不愿意再和我共进晚餐。”
她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但是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也许她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喜欢“美国”食品,也许问题出在烹调上。
“当然,维克托,我太乐意了。让我来动手吧。你为什么不撩开窗帘?这里简直像个坟墓。”
她匆匆地走开了。我望了望她用的电脑,荧屏上几乎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单词:做爱—P。我估计是个打字错误。
我拉开窗帘,正巧看见奥斯本的汽车停在路边。丽莎回来时,已穿了一件新的T恤,上面印着《霍比特人的变化》,还画着一个矮胖的、脚上长满毛的人。她向窗外望去,正好瞧见奥斯本走上过道。
“呵,好一个华生,”她说,“警察局的。务必请他进来。”
她的口气不甚友好。奥斯本进屋的时候,对我射来怀疑的目光。我忍俊不禁。丽莎坐在钢琴凳上,脸上不露一丝表情。她无精打采地歪着身体,一只胳膊搁在键盘旁。
“我说埃帕菲尔,”奥斯本开始说,“我们终于弄清了克鲁格是何许人也。”
“帕特里克威廉加文。”丽莎立即接口说。
奥斯本听了目瞪口呆,好一阵之后才闭上了嘴。但是他随即又把它张开了。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呢?”
她懒洋洋地抚弄着身旁的键盘。
“这个名字今天上午传到你办公室的时候,我当然也听到了。在你的电脑里藏有一个小小密探程序,你的电脑每次提起克鲁格的名字,它就会给我通风报信,可我不需要通风报信。我五天前就知道他的真姓大名了。”
“那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并没有问过我呀!”
他们怒目对视了一阵子。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但有一点是明摆着的,他们之间不存在一丝好感。丽莎此刻占着上风,看来正沾沾自喜呢。她随后朝荧屏瞥一眼,露出惊讶的神色,迅速按了一个键钮,荧屏上的字符立即消失。她向我投来令人费解的目光,然后又把脸转向奥斯本。
“请回忆一下,你请我来是因为你自己的人摆弄这机器只能听到一片撞击声。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个系统的电脑损坏,简直像得了紧张症。机器大部分不能运转,而你的人又束手无策。”她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你心里明白,我怎么干也不会比你手下的人差劲,所以请我来试一试,识破克鲁格的代码而又不毁坏电脑系统。我是马到成功。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过来走走,配合工作。我会把说不清多少吨的糊墙纸似的编码送到你的怀里。”
奥斯本默不作声地听着。也许他甚至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一个错误。
“你有什么收获吗?现在能看一下吗?”
她点了点头,按下几个键钮。字符开始出现在她的荧屏上,同时也闪现在靠近奥斯本的那台显示器上。我站起身来,读着丽莎的终端机。
这是克鲁格加文的简历。他和我的年龄相仿,但是当我还在国外挨子弹的时候,他在刚起步的电脑业里已经崭露头角。他在那儿是从头学起的,后来却在许多高级研究所任职。弄清这个人的真实姓名竟要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真使我感到惊讶不已。
“我这是根据轶事编制的。”我们在念简历的时候,丽莎这样说。“关于加文,你们首先必须明白,他并不存在于任何电脑信息系统。我给全国各地打了电话,顺便插一句,他的电话系统真是有趣,每打一次就会冒出一个新的号码,而你是无法给他打回电或者追查他的来路的——我开始询问五十、六十年代的当权人,我获得了许多人名。此后,就是进一步查明哪些人已经从档案里注销。他伪造了自己1967年死亡的报道,我这是在一份报纸上发现的。我和每一个认识他的人交谈时,他们都说他已故世。他在佛罗里达有一份出生证明书,这是仅能找到的第二份有关他的证据。像他这样在电脑界闻名遐迩却在世上不留踪迹的人,真是独一无二。我对此确信无疑。”
奥斯本念完之后,抬起了头:“傅女士,很好。你还发现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