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维克托埃帕菲尔?”他问。我告诉他是的。他朝屋子做了一个手势:“埃帕菲尔先生,你能否告诉我屋子里的东西是否被人拿走过?”
我猜谜似的朝屋子四周又扫了一眼。
壁炉。窗户上的窗帘。地板上的地毯。在起居室里,除了这些之外,你不会再找见其它什么东西的。四面靠墙平排着桌子,只在屋子中央留有一个窄小的通道。而在那些桌子上面放的是显示器,键盘,驱动机——全是新时代虚有其表的小摆设,全由粗粗的电线电缆互相连结着。桌子下面还有微机和装满电子元件的箱子。桌子上方是直抵天花板的搁板架子,上面堆满箱子,箱里装的是磁带,光盘,胶卷……这些玩意儿有个名称,当时我记不起来。应该叫软件。
“这里没有家具,是吗?除了……”
他看上去有点困惑不解。
“你的意思是说,这儿早先有家具?”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这时才恍然大悟,他误会了。“噢,你以为我以前来过这里,可我大约一小时之前才第一次跨进这个门槛。”
他皱起了眉头。我讨厌他那种神情。
“法医说这个人是三小时前死的。维克托,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呢?”
我虽然不喜欢他对我称名不称姓,却也无可奈何。我明白自己不得不把电话的事如实对他说明。
他看上去有点将信将疑。核实一下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何乐而不为呢?我、拉尼尔、奥斯本和其他一些人蜂拥来到我的住宅。我们进屋的时候,电话铃正响个不停。
奥斯本抓起听筒就听,他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夜色更加浓重,他的脸色也更加难看。
等下一次电话铃响,还需要十分钟。在此期间,奥斯本察看了我起居室里的一切。当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时,我竟有点得意洋洋了。他们录下全文之后,我们重又回到克鲁格的住宅。
奥斯本走到后院看了看克鲁格屋后林立的天线,印象似乎非常不错。
“街那头的马迪森夫人以为他在试验与火星人取得联系,”拉尼尔笑着说,“而我呢,则认为他在偷看有线电视。”这里有三个抛物面天线,六根高高的天线杆以及一些电话公司大楼上面可以看到的发射微波的玩意儿。
奥斯本又把我带到起居室,要我描述一下当时见到的情景。我虽然不明白这会有什么用处,总还得尽力而为。
“他正坐在那把椅子上,就在这张桌子前面。我看见地板上有支枪,他的手正好垂向枪。”
“你认为这是自杀吗?”
“是的,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我等待着他的高见,可他却不作任何评论,“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叹了一口气:“一份遗书也没留下。”
“这种情况不见得都留下遗书。”拉尼尔说。
“是不见得,但是他们却往往那么做。所以,当我找不见遗书,鼻子就开始抽搐。”他耸了耸肩:“也许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个电话,”我说,“也许可算一份绝命书。”
奥斯本点了点头:“你还注意到什么吗?”
我走到桌旁,望了望键盘。这是得克萨斯仪表厂的产品,型号Ⅱ—99/4A。在键盘右侧有一大摊血迹,他的头原先就搁在那里。
“我还注意到他当时正坐在这台机器前面。”我碰了一个键,键盘后面的显示器荧屏上立刻布满了字符。我赶紧把手缩了回去,目不转睛地望着行文。
文件名:向真实世界告别
日期:8月20日
内容:遗嘱;杂录;特辑
文件编制人:查尔斯克鲁格
按回车键,打开文件。
尾处的黑方块忽明忽暗。我后来才知道这就是光标。
人们聚集在电脑周围。拉尼尔是电脑专家,他解释说,许多电脑在十分钟无人操作的情况下,字符会自动从荧屏上消失。这台电脑在我按键之前一直闪烁绿光,而在我按键之后,才在蓝的底色上显示出黑色字符。
“对这台机器检查过指纹没有?”奥斯本问道。看来谁也说不清楚,奥斯本于是拿起一支铅笔,用有橡皮的一头按了回车键。
荧屏上的字符顿时消失,但是蓝的底色一时没变。瞬间,荧屏上端开始布满小小的卵形体,像雨点似的向下移动。真是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