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药片,”一位警察惊奇地说,“瞧,那肯定是安眠酮,这是宁比泰。”其他的警察相继说出了一些药名。我也认出了大仑丁,那些中间有醒目红色条纹的白色胶囊,这药我多年来每天都要服用。
药片终于停止飘落,这台该死的机器却开始对我们奏起了音乐。“我的上帝离你更近。”还是三部和声呢!
有些人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听那种可怕的挽歌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我认为谁也不该感到滑稽,可是,那声音听上去仿佛是用玩具口哨、玩具小笛和汽笛风琴混和而成,听了谁能忍住不笑呢?
随着音乐之声,从荧屏的左侧出现了一个完全由小小的方格组成的形体,忽闪忽闪地移向中央,犹如电子游戏里的人形,虽然还说不上栩栩如生。你必须运用想像力才会相信这是一个人。
有个图像在荧屏中央出现,而那个人则停在它的前面,弯下了腰。人的下面又出现了一个东西,像把椅子。
“那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微机?”
应该是的,因为那小人伸出了手臂,像钢琴师在钢琴前那样上下敲打。他在打字。字符出现在他的上方。
我在此行某处有所遗漏。我日日夜夜坐在这里。
一个在同轴网中心的蜘蛛,是我观察一切的主……
而这样说还是不够的。必须加以补充。
在此输入你的名字
“耶稣基督,”拉尼尔说,“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人机对话的绝命书。”
“得啦,我们必须了解其它的内容。”
我离键盘最近,所以弯下身子在键盘上打了自己的名字。可是,我抬头看时,发现自己把“维克托”打成了“维克9”
“该怎么纠正呢?”我问。
“算了。”奥斯本说。他走到我的身旁,按下回车键。
维克9,你可曾有过这种感觉?努力一辈子,要在事业上出人头地,可是有朝一日你一觉醒来,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干。这就是我的体会。维克9,还想听下去吗?是否?
从这儿开始,行文有些凌乱。克鲁格看来是知道这种情况的,而且还表示了歉意,因为在每四五十字段落末尾,他总给读者一个是否的选择。
我不断地来回扫视着荧屏和键盘,始终忘不了克鲁格就是在键盘上颓然倒下的。我想像着他独自一人坐在这儿,写下这些文字。
他提到自己灰心丧气,难以继续工作下去。他服用了大量药片(此刻荧屏上又有些药片飘落了下来),失去了进一步奋斗的目标。他已经竭尽全力。我们不理解:他说他不再存在的意思。我们以为这是一种修辞手段。
维克9,你是警察吗?如果不是,那么警察很快就会来到这里。所以告诉你或者警察,我没有贩卖毒品。我卧室里的麻醉药都是给自己准备的。我已经吃了许多许多,现在再也不需要它们了。按回车键。
奥斯本按了回车键,屋子另一端的打印机蓦地嗒嗒作响,把我们大家吓了一跳。我看见色带来回颤动,同时朝两个方向打印。拉尼尔突然指着荧屏叫喊起来。
“看呀!看看那个!”
电脑绘制的那个小人重又站了起来,正巧面对着我们。他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一定是支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别开枪!”拉尼尔尖叫起来。
那个小人充耳不闻。接着是一声失真的枪响,那人仰天倒下,一片红色在荧屏里滴下,接着荧屏上绿的底色变蓝,打印机自动停止,屏幕上只有仰天躺着的黑色尸体以及屏幕底部的“完”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奥斯本瞥了一眼。说他脸无喜色,是过于委婉了。
“卧室里的毒品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望着奥斯本拉开梳妆台和床头柜的抽屉,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他连床底下和壁橱都作了搜查。和住宅里的其它房间一样,卧室里也放满了电脑。墙上凿了些洞,是用来串通粗电缆束的。
我那时正站在一个大纸板筒附近。屋子里有好几个这样的圆筒,容量大约为三十加仑,是装东西的容器。盖子松开着,所以我把它拎了起来。事后真有点懊悔莫及。
“奥斯本,”我说,“你最好过来看看这个。”
纸板筒衬着一个结实的垃圾袋,安眠酮满满地占了三分之二的容量。
他们撬开了其它圆筒的盖子。我们看到了整筒整筒的安非他明,宁比泰,安定,各种各样的药品。